啪嗒一声，利落干脆的四道拉开易拉罐瓶口的声音。
依旧是赵晨晨张小甲王乙林秀秀四人的晚间小趴体，周日夜，一个补作业的好时间，四人却相约出来完成一个挑战。
喝啤酒。
入口很苦，气泡蘸着苦味在舌尖蔓延，林秀秀一个没忍住，吐了出来，“嗬，够呛。”
赵晨晨却是耐着苦味，咬牙咽了下去，第一次尝试酒的味道，不得不说，虽然很苦，但过后便是纯粹的酒精味，这种牌的啤酒还带了点果酒香，总之一个感觉就是爽。
两个男生倒是反映平平，甚至还嘲笑起面露苦色的林秀秀。
“你们俩是不是偷偷喝过啊？”赵晨晨皱着眉头质问。
“可能酒精对男人来说天生就是免疫的。”张小甲又猛灌了一口，佐证他的歪理。
赵晨晨含着口酒，硬生生憋了下去，“屁。”
林秀秀不胜酒力，喝了口就劝退，把酒拿的远远的，“不喝了，总要有个清醒的。”
“秀姐，别怂啊，再来口。”王乙仰头又大约灌了半瓶。
林秀秀连忙摆手，“酒精面前，秀姐是谁。我还是当个好孩子吧。”
四人终究还只是刚上初中的孩子，哪怕喝得再少，总归第一次喝，不胜酒力，每个人脸上都泛起了红晕，脚步也开始不稳。
赵晨晨摇摇晃晃地拎着酒瓶子，不小心撞到了路边摊一个同样酩汀大醉的壮汉。
壮汉借着酒意，当下便耍起酒疯，说什么都不让赵晨晨等人离开，纯粹想闹事。
两群醉醺醺的人话不投机，立刻动起手来。
对方终究是两个成年人，仗着身高和力量优势，很快便把这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教训了一顿。
就这样，赵晨晨带着一身创口贴来到学校。
眉间一个，手肘上一个，膝盖一个，这些是伤的比较重的，流血的，一些擦伤划破赵晨晨没多大在意。
白之羽看着一身创口贴的赵晨晨碍眼极了，不是小魔女吗，也会吃亏？身上还有若有若无的酒味。
除了白之羽注意到，班上其他同学自然也注意到了，立刻脑补出了几则八卦。
赵晨晨蛮不在意挠了挠头发，真聒噪，不是学霸么？也会对人议论是非，指指点点？学霸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么？
烦。
英语课上，沙莉纯熟地捏着粉笔头，窸窸窣窣地飞快板书。
课堂恢复宁静。
白之羽撞了撞赵晨晨的手肘，动了动唇，却一句话没讲。
赵晨晨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有话就说，磨叽什么。
烦。
“有屁快放。”赵晨晨不耐烦了。
“没什么，本想夸你今天的新造型挺酷的，后来想想，不能让你太膨胀。”白之羽转了转指尖的笔。
什么新造型？
赵晨晨疑惑。她今天不是一如既往的邋遢吗？
头发没梳，随意地扎着低马尾，几缕发丝垂在耳鬓。西水中学的蓝白校服，赵晨晨嫌热，敞了个口子。帆布鞋太小，还是用踩着的。
去你妹的新造型。
赵晨晨啧了一声，皱眉的时候感受到了眉间的粘劲，不会在说她身上的创口贴吧？
“就当你夸我了，谢谢。”
“教教我？怎么弄的？”漫不经心又似春风拂面。
我去。想问就直接问，关心就直说，拐弯抹角的。
“昨晚小小地打了一架。”
“看得出来，我不是问这个。”
赵晨晨舔了下唇畔，“那你想问什么？或者你是想从我这知道些什么？”
白之羽低头，刘海掩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赵晨晨摩挲了下手臂上的创可贴，不想拐弯抹角，“就跟小甲他们喝了点酒，打了场小架。”
“吃亏了？”
赵晨晨白眼：“看不出来？”
白之羽没再说话，埋着头不知是在看书还是睡着了。
...
某夜，赵晨晨正在处理身上的结痂，还好只是点皮肉小伤，也是家常便饭了，好得很快。一条条创可贴慢慢被揭下来，揉作一团，利落扔进了垃圾桶。
接下来干点什么好呢？
普通的初中生此时应该在埋头苦读，与成堆的作业搏斗，而赵晨晨是绝对不会主动去碰作业的，大不了明日被莎莉揪到办公厅，被迫狂补。
此刻，赵晨晨理应在电脑桌前游戏里与敌人大战个三百回合，或是与张小甲他们舌战群儒口吐芬芳。而这一切，被赵光光递过来的一本作业本了结。
本来是不想理会的，可赵光光今晚却该死的示弱，露出一副可怜娇柔的模样，泛起了赵晨晨的怜悯之心，意外地同意讲题。
许是一道难题了，从吃完饭就听到陈桂芳的吼叫，大概是走投无路，赵光光眼底还残留着泪痕，他的眼睛大且亮，睫毛很长，“梨花带雨”的样子倒是令人心疼，赵晨晨一时心软，可现在她倒是十分后悔。
这道题...她不会啊！！！
靠。
现在小学一年级就这么难了？什么破题，她一个初一的都看不懂。
为了不让这种尴尬的氛围持续，为了不让赵光光发现她已经把题目来来回回研究十分钟了，赵晨晨决定，上网搜！
不就是道小学生题目吗？网络上题库万千，还搜不到你这一道破题了。各种解法都能给你搜出来。
路过的陈桂芳看到这一幕，竟有点惊诧赵晨晨的妥协，自己也开始心软，到厨房切了盘水果，轻声放到了电脑桌前，一语未发，看了眼赵晨晨，退出了书房。
赵晨晨看了眼水果，多久没吃到她亲手切的水果了，往日里她只切给赵志和赵光光的。因为她在把水果端出来时都会刻意加上句“光光，快来吃妈妈特意为你切的水果。”
而今日，她没说讨厌的这句话，更是直接放到赵晨晨面前。
赵晨晨戳了块苹果，放到嘴边，又迟疑了。
赵光光直接伸手拿了块吃，眼巴巴地看着赵晨晨。
赵晨晨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将水果吃下。
甜的，酥脆的。好吃。
...
这天，婆婆把赵晨晨招呼到家里，给了赵晨晨一碗香喷喷的热乎的长寿面。
今天是婆婆的生日。
只不过，赵晨晨不知道，婆婆只字未提。
面赵晨晨以为只是普通的鸡蛋面而已，大口大口地吸溜着，直呼好吃。
婆婆看着欢心，又拿出了一部新的智能手机。
赵晨晨疑惑地看着婆婆这一举动，婆婆说：“这个是我儿子给我寄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更别说用了。”
赵晨晨以为只是婆婆不懂使用让她指导而已，“这是智能手机，联系上网都很方便的，功能都很齐全。现在一部手机就能干好多事，这部手机还是最新款，你孩子看来收入不错，过得很好。”
婆婆把手机直接塞到赵晨晨手上，“婆婆不会用，给你吧，你比我更需要。我看现在大街上的小年轻们都有一把的，你也应该要有。你安心收下，就当作是婆婆给你的开学礼物。”
“不，这是你孩子给你的，我不能要。”赵晨晨不动声色把手机放回桌上。
婆婆知道赵晨晨的原则，她采用了一种迂回的方式，也就是赵晨晨能接受的方式，“不会免费给你的，有条件，这手机就当你给我租的，日后等你赚钱，再分期付款。你的人品我信得过，你会遵守租约的，对吧？”
知晨者婆婆也。
婆婆虽然与她并无血亲之缘，但就是默契十足，处处能思虑到赵晨晨的感受。
赵晨晨舔了下唇畔，她湿了眼眶，不敢去直视婆婆温柔的眼角，埋头继续吃着婆婆的面，“我会的。”
婆婆欣慰地笑着，轻轻摸抚赵晨晨的后脑勺，“晨晨，婆婆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
事后，婆婆儿子很不满意婆婆这一做法，着急地辩论这手机如何来之不易，认为赵晨晨是不相干的人，白送了一把手机白拿了好处。
婆婆拽紧了电话线，激动大声，“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配说她不相干的人。这孩子与我并无血缘，却胜似亲人。我包的饺子只有她吃，她的心事只说给我听。而我的亲儿子，几个月几个月地见不到面，一个电话几张钞票就应付了我全部的思念。我要手机有什么用，给你不回家的理由吗？”
儿子在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妈，对不起。我真的太忙了。”
婆婆长叹了口气，望着空荡的一室独居，听着电话那头儿子的声音，感到的却是寂寞与失落。
她怪不了谁，她也不想成为儿子的累赘，可她真的好累，她只有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