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子,有这个东西,你的道路就会好走多了。说不定更能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大道。这东西大概是这人偷出来的,不过没关系,皇帝轮流做,明天到我家。”张有丰很是高兴,斟酌着语言:“以后你要是看到什么以前没见过的东西,直接用手拍它,要是没用的话就像懒婆娘说的,跑就行了。”
“不过,看到一些江湖道士啊之类的,就是拿着个拂尘的,就不要用。”张有丰说到这里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满脸得意:“用也没事,跑回长街巷就行了。”
秦禾看着手心里的金色符咒,心里也是很好奇,等不去关注它的时候,符咒立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禾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张有丰有些不舍。
“明天一早就走,我现在去一趟云婆婆家。”秦禾说道。
张有丰有些愣神,他没想到会这么快:“禾子,你这一去怕是不会回家了吧?”
秦禾没有说话,他捡起地上的柴刀系在腰间,仔细地看把张有丰从头看到脚。
张有丰被他这么一看,差点流下泪:“禾子,要是想回来,却又被凡事困扰,就去各地的大赌坊看看,找到一个叫老猿头的人,这人生性好赌但人心不坏,他要是与你赌钱你就压小,他要是与你赌命你就不赌了,跟他说出我的名字就好,他拼死都会助你回长街巷。”
“年轻的时候我碰到他好几次,每次都喊着要跟我赌命,最后他连赌三次连输三次,我看他心中有善,没有取命。他却说大丈夫敢作敢为,身体是爹娘的,便扯掉了一根脚趾头。”
“嗯,你说的我都记下了。”秦禾转过身:“张有丰,没别的事我就走了,好好待我姐,记得清明去上坟。”
张有丰看着秦禾推开门融入夜色中,缓缓闭上双眼。
秦禾随手关上木门,望着旁边屋檐上不知何时挂上的白灯笼,他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惨白烛光摇曳,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秦禾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走入巷子里。
“云婆婆,您睡下了吗?”秦禾轻轻敲了木门三下,静静等在一旁。
不一会儿,屋里就亮起了灯光。云婆佝偻着身体拄着拐杖走出来,拉着秦禾的手捂在胸前:“禾子,快进屋里来。”
“云婆婆,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真不好意思。”云婆家里除了床边的柜子外别无他物,但秦禾却感觉倍感温馨。
“唉,禾子你啊,就是太懂事了。”云婆握着秦禾的手,扯起衣角擦了几下眼眶:“禾子你知道,我不是长街巷的人,因为逃难才来到这里,长街巷的人个个善良淳朴,说话也最是刺人啊,我这老不死的怪物说出来也是可笑,竟然最怕那些小孩子,白天都不敢出门。”
“鬼也想做人啊。”云婆婆浑黄的眼睛留念地看着秦禾:“唉,张有丰既然放你出来了,我也不能让你陪着我这老婆子留在长街巷。终归都是要走的。”
“婆婆,秦禾一定会回来的。”秦禾鼻子一酸。
“好好,禾子你是有大本事的人。”云婆握着拐杖在地面重重一敲,四周仿佛一时间寂静无声。
云婆从柜中取出一个白瓷碗,在院里的大缸中舀满清水,伸出满是褶皱的手指在碗中搅动,清水变得腥黄。
“来,禾子把它喝下。”
秦禾接过碗,一滴不剩喝下肚。
“走吧,走吧,去一趟铁匠铺,拿了东西就走吧。”云婆握着秦禾的手,把他送到门口,缓慢地对他摆手。
当秦禾来到铁匠铺前,铁匠正握着锤子用了敲打鲜红的刀刃,声音在铺中回荡不停。
“走,还是留?”铁匠手中不停。
“铁匠叔,我明早走。”
“架上的东西拿着。”
秦禾取走竹席上新的裘皮衣服,里面包着一些黄金,烙饼,貂皮毯,和一颗黑色的铁球。
“我的东西不可杀人,不杀男人,不杀女人,不杀孕妇,不杀小孩。听明白了吗?”
“谢谢铁匠叔,我都记清了。”
铁匠停下手中的铁锤,认真看了一眼秦禾,回屋关了门,紧接着灯光也熄灭了。
秦禾站在街上,缓慢转动身体,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那么的安详。
不知何年才能回到这里。
秦禾看了一眼天空,向山上跑去。
途中遇到几只豺狼,都给他用柴刀劈死,拎着它们的尸体拖到树林深处才再次跑往山顶。
秦禾换上铁匠准备的新衣服,把旧衣服垫在身下,安静地躺在烂石堆里,漫天星辰,如同母亲的怀抱。
直到露珠划过他的脸颊才睁开双眼,秦禾跪在地上,看着下方的小巷。
丧礼上的锁啦令人悲伤,张有丰拖着一口破烂棺材跟在扶丧人的身后,云婆洒着漫天的黄纸。
“买路钱啰,买路钱哟,牛头马面不过问,孟婆碗里不留汤。黄泉水,奈何桥,酆都门口挂红灯。鬼门关,嶓冢山,罗酆,罗浮,抱犊山。十殿阎王心底善,判官门前喊大冤哟。”
秦禾的头磕在碎石上,泪水止不住地流。
张有丰回到家后,便一屁股瘫在门槛上,仿佛失去所有力气。
“张有丰,禾子呢?”李盼秋跑过来推搡着张有丰,脸上的泪渍还未擦干。
“张有丰,我问你话呢?”李盼秋蹲在地上哭个不停。
“蠢婆娘,哭什么哭?禾子昨晚就走了。”张有丰使劲抓着头皮。
“张有丰,你不是人,你半点本事没有,就不能留下禾子?”李盼秋发疯地打着他:“都是你害的,我当初就不该来找你。”
“你就他这么一个……”
“李盼秋,你够了。你以为我不想?我张有丰这一辈子怕过谁?”张有丰抱着脑袋:“我也怕啊。”
李盼秋蹲在他旁边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有丰,你看那是不是禾子?”李盼秋一下站起身,看着远处的大山。
张有丰也站了起来,痴痴地笑着。
“是禾子,他在给我们挥手。”
“李盼秋,我以后会好好待你……”
秦禾从山另外一边缓缓走着,紧握着手中的柴刀。
“爹,娘,孩儿不孝。”
“这次要远行了。”
“去远方……”
“去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