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溪的住处,陆深站在不算宽敞的客厅内,精锐的目光观察着屋内的摆设,极简的欧式装修风格,内置暖色调的沙发和地毯,为略显清冷的房间增添了几分的温馨。
突然间,书架上摆放的一排相框吸引了陆深的眼球。他走近书架,看着那一张张照片,全是云清溪和两个孩子的合照,陆深不禁疑惑。
正当他聚精会神地看着照片时,云清溪拎着医药箱从卧室走出来,看到眼前的男人站在书架旁对着照片若有所思,她轻咳了一声,说:“你过来一下,我帮你处理伤口。”
陆深回过神,转身望向神色淡漠的云清溪,听话地朝她走去。
两人相对而坐,云清溪打开医药箱,从里面取出酒精棉和药水,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陆深手臂上的刀伤,秀眉微蹙,表情认真。
陆深垂眸,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美丽的容颜,感受着她手上小心翼翼的动作,某个瞬间,陆深觉得他那颗冷硬的心似是被温水浇过,一片温热。
沉默之中,陆深突然开口问她:“你是一个人住?”
云清溪愣了一下,而后继续小心翼翼地涂抹着伤口,答道:“不是。”
“我看那些照片上全是你和两个孩子的照片,他们是你什么人?”
“弟弟妹妹。”
“你父母呢?”
陆深似是审犯人般的问题让云清溪一阵心烦,只见她突然加重手上的动作,听到面前的男人倒吸一口冷气,云清溪才感觉舒服了许多,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陆深捕捉到她嘴角的笑意,“你故意的是吧?”
云清溪扔掉酒精棉,盖上药水瓶,一边把东西放进医药箱,一边说道:“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听着她傲慢的语气,陆深习惯性地挑眉,“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云清溪回过头,“帮你处理伤口已经还了恩情。现在,你的伤处理好了,可以离开了。”
看着她瞬间翻脸不认人的样子,陆深玩心大起,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玩味地看着她,笑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今晚还不打算走了!”
云清溪错愕,看着他一副无赖的样子,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清溪吃瘪的模样有些可爱,小脸通红,一双桃花眼瞪得圆鼓鼓的,不禁逗乐了陆深。见状,陆深笑道:“小姑娘,你有男朋友吗?”
处于震惊中的云清溪蓦地突然听到他的询问,呆呆地摇了摇头,“没有。”
陆深笑出声,“你觉得我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霎时,云清溪彻底回过神,看着他挑逗的眼神和不怀好意的笑容,云清溪脸红得像烤熟的小龙虾,眼睛瞪得犹如铜铃。
毕竟,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个20岁的姑娘,在成熟稳重的陆深面前就像是个未涉人世的孩子,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云清溪实在是受不住陆深侵略性的直视,下一秒,只见她红着脸,满目怒气,粗暴地拉起陆深,推着他就往门口走。直到把他推到门外,云清溪恨恨地骂了一句:“去你大爷的!”随后,冷漠无情地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陆深摸着自己的鼻子,一时有些傻眼。想起她刚才骂的那句话,又不免有些新鲜,对着屋内的云清溪喊道:“小丫头,挺有个性啊!你今晚好好休息,明个本少爷再来看你。”
云清溪站在门后,听着他轻佻的语气,瞬时火冒三丈,捂着耳朵跑开了。
自那晚之后,陆深成了家里的常客。起初,小北见到他时,尤其是看到陆深天天跟在云清溪屁股后面跑,整个人似是被人侵占领地的小老虎,处处刁难陆深。只是,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几天,等陆深再一次来家里时,小北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似的时时刻刻跟在陆深后面,哥长哥短地喊着,俩人跟亲兄弟似的。
后来,云清溪问陆深,他是怎么降服小北的?
陆深始终对她卖关子,不咸不淡地说:“男人之间的情谊不是尔等小姑娘能够理解的!”
每次听到他拽里拽气的调调,云清溪都恨不得一平底锅拍在他脑袋上。想是这么想,但云清溪却没有胆量这么做。可是每一次都被陆深那老男人压制得死死的,云清溪很不爽,而不爽的后果就是陆深每天夜里冲冷水澡。
最终,云清溪还是从安可那里知道了真相,原来陆深以教小北身手为条件才换来小北的善意相待。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云清溪从浑浑噩噩的日子里回过神时,陆深已经完全融入了他们之中,且俨然成了一家之主。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云清溪心烦意乱的同时更多的是恐慌。
于是,在2013年的圣诞节,当每个人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时,被恐慌支配的云清溪与陆深大吵了一架。
事情的起因,云清溪已经记不清了。她唯一记得是,那个晚上,她与陆深站在阳台上观赏城市夜空绽放的烟花,陆深偶然间向她谈起他的父母时,云清溪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对着他低吼道:“说够了吗?”
陆深被她吼得一脸懵,“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看着他无辜的表情和眼中的关切,云清溪只觉得心烦和心慌,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地说道:“没有!你没有任何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吗?既然你有个这么幸福的家庭,有一对疼爱你的父母,大过节的,你不回去陪着他们,来我这里做什么?你莫不是脑子有病!你要是觉得我这里让你觉得冷清,你现在就可以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谢谢你了!”
她突然的情绪失控一时让他摸不着头脑,陆深神色疑惑,深褐色的眼睛里是从不曾出现的沉郁,只是问道:“清溪,你究竟怎么了?”
云清溪眉头深锁,往日沉静的眸子里一片无措,“我烦啊!我现在只要看见你出现在我面前就烦!陆先生,陆大公子!我请求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好吗?算我求求你!”
听了她的话,向来傲气惯了的陆深不由得黑了脸,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云清溪,我招你惹你了,你他妈这么挤兑我?这么久以来,我对你有求必应,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对小北,对安可,面面俱到。我自认为不亏欠你们,你竟然说看见我就烦?你他妈吃错药了啊?”
“对!我就是吃错药了!我就是脑子有病!”
“云清溪,你别给本少爷不识好歹!”
“我他妈就是不识好歹!所以,陆大公子,请你离我这个不识好歹的人远点,行吗?您是贵公子,有钱有颜还有实力,您想找什么样的小姑娘、大女人没有,干吗天天围着我这个不识好歹的人转悠?所以为了不惹你生气,以后还请您不要再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的面前,更不要出现在小北和安可的面前!”
看着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听到她这样一番无情的话,陆深彻底怒了,抬手一掌狠狠地拍在阳台的栏杆上,望着云清溪的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地吼道:“云清溪,你简直不可理喻!”而后,拉开阳台的门,在小北和安可错愕的目光下愤怒地离开了公寓。
陆深离开后,云清溪呆呆地站在寒冷的夜里,望着灯火通明的苏黎世,想起记忆中某个人的容颜,杂乱的心间渐渐涌上一股酸涩,这股酸涩蔓延到她的双眼,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
小北推开门走到她的面前,担心地问她:“姐,你和深哥怎么了?”
云清溪恢复理智,摇摇头,“没什么!就只是起了点小争执。”
“可是我看他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吓人。”
云清溪沉默无语,转过身,抬头看着繁星密布的夜空,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