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戛然而止。
云清溪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而后站起身,走到圆木桌旁,拿起U盘,CHA进电脑打开。云清溪聚精会神地看着,短短两三分钟,她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
视频播放结束,云清溪心中的情绪错综复杂。她拔掉U盘,走到壁炉前,凝望着燃烧的火苗,抬手把U盘扔进了壁炉中。
一切都结束了!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她摇了摇头,试图挥去脑海里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之后,她关掉木屋里的灯光,只留下床头灯亮着,从书架上随手拿下一本书,再一次回到了床上。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床头柜上的座机突然响起。云清溪从书中抬起头,接起电话。
“喂,哪位?”
电话那端传来倒水的声音,随即是她熟悉的磁性嗓音,“是我,我已经到酒店了,你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我明天一早过去。”
云清溪沉思了一会儿,“要不你别来了,我担心你会被人跟踪。”
陆深放下水杯,双手撑在大理石台上,脸上有些不满,“云清溪,你也太小瞧我了!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了,能跟踪我的人现在还没出生呢!”
听着他大言不惭的话,云清溪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陆渣渣,说大话,小心闪了腰。我可告诉你,褚慕隐可不是一般人,他城府极深,且睚眦必报。如今得知我骗了他,他肯定会千方百计地寻我。说不准,你现在入住的酒店就已经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了。”
“嗬,你对他很是了解嘛!”陆深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云清溪无语,但还是答道:“毕竟也是青梅竹马,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点的。”
陆深挑了挑眉,拿起水杯猛灌了一口水,试图压制心中的情绪,“就只是青梅竹马那么简单?”
闻言,云清溪啪地一下合上书本,清澈的声音里带着怒意,“陆渣渣,你存心找茬是吧!”
“怎么?如今成了他的未婚妻,实现了你多年的夙愿,别人还说不得了。”
“你简直无理取闹!”
“我他妈这是羡慕嫉妒恨!”陆深咬着后槽牙说。
云清溪蹙紧眉头,“懒得跟你说!总之,你明天别过来了!”
陆深不依,“我偏要去!”
“陆渣渣,你一个三十六岁的老男人能不能别像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
“我哪里无理取闹了?”陆深喊道:“云清溪,是你现在不爱我了,所以才觉得我无理取闹!我一直都这样,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我无理取闹?!”
云清溪怒火中烧,“你他妈简直不可理喻!”随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坐在床上,云清溪看着窗外的夜色,原本平静的心情被陆深的一个电话搅得波涛汹涌。
她生气地把书扔到一边,似还是不解气一样,双手握拳猛地捶打着床垫。然而,由于用力过猛,左手腕一阵抽痛。云清溪倒抽一口冷气,抬起左手,看着再一次渗出的血丝,突然感觉眼眶有些发酸。
她倚靠在床头,想起无理取闹的陆深,想起他和她过往的点滴,云清溪再一次确定,陆深这个老男人就是上天派来收她的,就是她这辈子的劫!
……
云清溪遇见陆深时,是在2013年的夏天。那一年,她20岁,他30岁。
那年六月下旬,她提早结束在芝加哥大学的课业,背起行囊,前往苏黎世去看望小北和安可。
到达苏黎世的第三天,云清溪参加了一个为期五天的野外露营活动,就是在那次露营中,她认识了陆深,一个英俊潇洒,成熟稳重,浑身散发着野性美的男人。
初见陆深,除了他那张好皮囊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重要的是他那痞里痞气的公子哥气质简直是让她终生难忘。
同行的驴友中,女性占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四位男同胞中,三个是欧洲人的面孔,只有陆深一个东方人的面孔。别看他是个标准的亚洲人,但是却拥有着同欧洲人一样棱角分明的容颜,尤其是他那双近于墨黑色的双眸,更是吸引着女同胞们的目光。除此之外,再加上他完美的身材,不羁的公子哥气质,更是惹得一群女同胞们时时刻刻围在他的周围,嘘寒问暖,挤眉弄眼。
每每看到这种场面,云清溪就是个十足的看客,除了冷漠更多的是鄙夷。
在活动的最后一天夜里,她因为失眠的缘故,独自一人前往距离露营地不远处的湖边看星星。
深夜十一点,正当她打算离开湖边的时候,身穿一身军绿色野外运动装的陆深来到她的跟前,双手抄兜,英俊的面容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用极其流利的A国话坦言道:“你讨厌我!”
云清溪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更没有想到他会A国的语言,愣了一会儿后,一双美丽的星眸毫不怯场地回视着他的目光,同样坦率地回道:“不错,我讨厌你!”
看着她平静的目光、清冷的容颜,还有她那坦荡的回答,陆深心中划过一抹异样和惊艳。
眼前的云清溪,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子韧劲和狠劲,那种感觉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无畏一切。陆深很熟悉那种感觉,当下便对她有了很大的好奇心。
然而,很多时候,男女之间的化学反应往往源于好奇心。
那时,云清溪坦言道自己的想法后,本打算离去,谁知,刚没走出几步,便听到陆深在她的身后以一种云淡风轻和确定的口吻说道:“你有失眠症。”
云清溪不由得停下脚步,眼睛里掠过一抹寒凉,转身,冷冷地看着他,说:“没想到你有偷窥人的癖好。”
陆深不由得笑出声,缓缓走向她,在距离她一个安全的距离时,停下前行的脚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没有这种癖好,只是你眼睛里的疲惫和黑眼圈在告诉我,你睡眠不好。”
被人当着自己的面揭开自己隐晦的一面,云清溪不免心中不悦,冷冷地扔下一句“要你管”,便转身而去。
陆深看着她纤瘦的背影,鹰隼般的眼睛里掠过一抹微光。
再次遇见陆深,是露营活动结束后的一个周末。
黄昏时分,云清溪在把小北和安可送到钢琴老师的住处后,沿着苏黎世的街头悠闲地散步。
每一年,只要她有时间,就会来苏黎世看望小北和安可,而每一次来到苏黎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散步更是成了她纾解情绪的习惯。在陌生的异国他乡,看着陌生的风景,听着陌生的语言,那些囚禁着她的过往才会短暂地消失,她也才会享受片刻的安宁。
晚上七点,当她走到距离住处只有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遇到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拦路抢劫。云清溪出门有不带包的习惯,所以当下她试着向那几个男人说明情况时,谁知其中一个性格暴躁,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不等她开口,拿起手中的刀就要朝她的腹部刺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云清溪突然感觉到手腕被一股蛮力拉住,远离了危险地带,等她反应过来时,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与那几个男人对峙。
只是,那些人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亡命之徒,看着长着一张东方面孔的陆深阻挠着他们,便瞬时起了杀心,几个人纷纷掏出隐藏在怀的刀具,一窝蜂似的朝陆深扑来。
看着他们如此凶神恶煞的样子,云清溪以为他俩会就此交代在那儿。哪想到,站在她面前的陆深也不是个善茬,一边护着她不受伤害,一边单枪匹马地与那伙人缠斗,一招一式之间满是凶狠。
云清溪彻底傻眼了!
本来以为陆深是个放浪形骸、外强中干的公子哥,没想到打起架来整个人就是一只发狠的猎豹,丝毫不给敌人留退路。
兴许那伙人也没想到眼前的东方男人是个如此瘆人的主,在其中的几个同伙被打得躺在地上哭爹喊娘甚至昏过去时,这伙人中的老大顿时红了眼,突然间从腰间掏出木仓指向正在扁人的陆深。
见状,云清溪着急地大喊:“小心,他们有木仓!”
说时迟那时快,陆深拿起地上的刀一个甩手朝那个老大的右手扔去,下一秒只听一声惨叫,木仓支掉落在地,而那个男人则是痛苦地捂着鲜血直流的右手,在凶恶地看了他们一眼后,急匆匆地逃离了现场。
一切恢复了风平浪静。
昏黄的灯光下,云清溪看着眼前的一幕,听着其他人的惨叫声,眉头深锁,只觉得反胃。
陆深走到她的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云清溪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办?”
“报警。”
一刻钟后,警察赶到现场,查问了一番后,便带走了剩余的几人,街道再一次恢复寂静。
云清溪缓过神,平静的眸子看向身旁的陆深,当目光看到他手臂上一道明显的刀伤时,云清溪不由得蹙紧眉头,声音清冷却暗含担忧,“你受伤了?”
陆深抬起右臂,看了眼伤口,淡淡地说:“没事儿!回去处理一下就行!对了,你打算去哪儿?我送你!”
云清溪本能地想要拒绝,只是看到他手臂的伤口,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正要回家,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住的公寓。那个,你要是不介意,我带你回去帮你清理一下你的伤口?”
听了她的话,陆深不由得挑了挑眉,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小姑娘,你心可真大!带陌生男人回家,你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闻言,云清溪沉下脸,冷冷地说:“你爱去不去!”之后,径自越过他朝住处走去。
看着她第二次背对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陆深有些无奈地笑了,心想,这丫头还真总是喜欢把背部朝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