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的石榴树上栖息的鸟儿，总是在东方露白的时候开始歌唱。我通常是躺在床上倾听，先有几只鸟儿在低吟浅唱，好像是在“练喉”，为正规演唱做准备，或是呼朋唤友。那声音，听起来像一首歌的前奏，声音寥寥、疏落而寂寞。如果不是特别早醒，很难听到这些单调的低语。
晨鸟惊梦的情形听得最多的是一只鸟儿引吭高歌，拖长的腔调像潮剧的唱腔，婉转悠扬，把尾音拖得很长，在庭院的石榴树上，数十只鸟儿在绿意葱茏的枝条间开始喧闹起来，整个鸟儿乐队的声音就像一支协奏曲，唐代韦应物的《听莺曲》里感受美妙的时光就来临了：“乍去乍来时近远……绵绵蛮蛮如有情。”静听鸟声，让心灵皈依宁静，海阔天空，诗意萌生。
夏日清晨，我站在阳台上，凝望栖息在我家树上的鸟儿，遗憾的是，看不真切那只鸟儿唱着最动听的歌儿，它置身绿丛中好像与我捉迷藏。除了小麻雀，还有一种体形与麻雀相仿，浑身灰蓝色，翅膀上有一条白纹，嘴尖也有一条的白色花纹的鸟，一直是整支歌咏队的领唱，我却不知道它究竟叫什么？好多鸟儿的名字，比如：百灵、画眉、白头鸭、喜鹊、八哥、鹩哥、鹦鹉、乌鸦、鸵鸟、兀鹫、杜鹃等等，哪一种鸟名能与它对得上名号呢？它的鸣叫声实在叫我心动，自从我住到这座房子里，种上数棵石榴树开始，就有鸟儿到我家庭院栖息，每天清晨我常听到天籁之音，至今已经十几年。
我对自然的声音从来无比心仪，就像听到我熟悉的歌星演唱那样欢愉。那些鸟儿的鸣叫声在我心中有着至高的地位，它使我想起曾经到过的环境清幽的住宅小区，那里的道路两旁树木葱茏，常有山雀的啁啾欢叫，夜莺的婉转歌唱，椋鸟的窃窃私语。当然，还让我想起福州的森林公园“鸟语林”不同凡响的意义，多少人慕名前往倾听鸟儿歌唱。而我，家里有花香，有鸟语，还有鸟鸣交织成一曲甜美的大自然交响乐，它们是自然的梵音，荡涤纷繁尘世中的嘈杂之气。更何况自从爱上写作，经常“坐家”，在电脑前一边敲键盘一边听音乐，写作的时候甚至喜欢听优美的音乐，比如：小夜曲，圆舞曲，古筝曲，还有歌星邓丽君的柔美歌声。清晨的时候，已经有美妙绝伦的鸟儿之歌，伴随着我，要么赖在床上静听，这些小精灵纷纷然在窗外歌唱，成为最好的背景音乐……
鸟儿的歌声在我看来是让人陶醉的。衣食无忧心情愉快时，进门听到鸟儿零星的鸣叫声，或者小麻雀集体大合唱，好像听到宋祖英欢快的歌一样心情舒畅；当心情郁闷时，听到鸟儿的歌声，却又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难道，人还不如鸟儿吗？凭什么作茧自缚莫名的忧伤？尤其是冬天的早晨，躲在暖被窝里听鸟儿争鸣，平添不少能量，自然的万事万物有时无意中给人许多生命意义的启迪。
十几年了，那些鸟儿的声音好像亘古不变。也许它们已经繁衍许多后代，也许它们的亲朋好友或者团队里的鸟儿结伴到这里。也许，它们会凭直觉做出判断，这家主人很喜欢它们，留下盖房子的地盘种花种树，特别是这棵四季开花的石榴，让鸟儿安心栖息。当然啦，我太喜欢自然，我喜欢谛听鸟儿的叫声，同时，也接受它们的缺点，比如，鸟粪滴在我的古铜秋千椅子上，有时又会滴落在摩托车的扶手上，我从来未曾惊扰它们。在平常的日子里，我在庭院里干活，洗菜、扫地、晒东西，我的免费歌唱家们飞进飞出安然自在。有时候还径自飞到院子的井边，不请自到窥视我晒的农产品绿豆或者小鱼干，甚至当着我的面毫不客气地大口啄食，只当是我给予它们的一点儿奖赏。
有时候，我觉得把鸟儿的声音统统视为歌唱合适吗？鸟儿也有生命和需求，它们也需要表达自己的情感，它们的鸣唱也代表许多意义，鸣啭是鸟儿繁殖期的一种求偶行为。例如：四声杜鹃在树林中连声鸣啼，通宵达旦；短翅树莺在树枝上昂首高鸣，经久不息；锈脸钩嘴鹛、扇尾莺两性对唱，音韵悦耳。鸣啭则是雄鸟的功能，但有些雌鸟孵化时也不停地鸣啭。反正鸟儿的叫声是传递信息的需求和环境条件的变化，呼唤声、警戒声、惊恐声、寻群声等，与取食、集群、迁徙，对捕食者的反应有关。雏鸟在饥饿时发出一种明显的鸣声，在温饱时发出柔和的音调；红嘴相思鸟的鸣声与画眉相似，婉转悦耳，呼唤声像柳莺，警戒声像山雀，短促粗粝。乌鸦的叫声，素来不受欢迎……关于鸟儿的学问大着哪！
有时候，不甚了解更好，我只简单地把鸟儿的鸣叫统统誉之为歌唱，称之为自然的梵音。
无论如何，我不愿那些鸟儿为生存而焦虑，我知道飞翔和歌唱是鸟儿的生命意义。它们是小精灵，它们没有理由受到威胁和磨难，它们的歌声，不，它们日常发出的任何声音，都是天籁之音。它们是自然界的歌星或者音乐家，它们理应享受明星级的际遇。夜莺、百灵、喜鹊等鸟儿，应该相当于明星级的歌唱家吧。
无论际遇如何，它们把人们喜爱的声音留给了我们，这，实在令人无比敬重。它们的生活何其简单，只要有栖息的树木，只要有一些简单的足以饱腹的食物，可以说，只要活着不生病，健康地活着，就不会闭上歌唱的嘴巴，这些小生灵的生存哲学很能给人一股勇气和力量。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对它们喜爱至极，它们纷纷用经典的诗句来留下鸟儿的业绩，正如把乐谱歌词留传下来一样。
我不知道那些鸟儿为何歌唱，是为自古以来人们的赞美和真诚，文人墨客冠于它们的殊荣令它们感恩？还是劝诫人们爱护自然，给鸟儿留下一棵栖息的绿树，会有超值的回报？
《当代小说》2011年9月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