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大人这是算着还能救我几次,才能让我感激涕零?然后呢?是要我承认和人皮案有关,还是以身相许以谢大人拔刀相助之恩?”
沈重霖:“……”
这女人浑身就像长了刺一样敏感,说说出来话总是夹枪带棍,让他……很是无语。
椿萱手脚飞快的收拾好一切之后,看见沈重霖依旧坐在他那张桌子,四平八稳的喝着酒,不由得心里一阵烦躁。
马上要上灯了,他却还在这里喝酒,还不走,一会儿要是她真正的“买卖”来了,可怎么办!
“小黑!”
椿萱坐进里屋,往红泥炉里添了一小块炭火,又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黑色檀木罐子,从里面舀出了一勺带着隐隐绿光的“茶叶”,倒进面前的一只精致的茶壶中,然后倒入水,放上炉子。
“是要我去把他赶走吗?”
“快上灯了,记得回来的时候,把风铃挂上。”
椿萱没有否认。
“好,记得今晚给我多加几条小鱼干!”
小黑坐在她对面,甩着尾巴愉快的说道。
“一条!”
“三条!”
“半条!再讨价还价,半条都没有!”
“那,那就一条吧!”
“成交!”
谈判以压制性的局面结束,望着目露凶光的椿萱,小黑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听客栈外便有尖叫声响起,此起彼伏。
“啊!救命啊!有野兽!”
沈重霖神色一紧,放下酒杯,一撩前摆,提着刀飞快的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黑摇着尾巴回来了。
“你做了什么?”
椿萱正在专心的泡茶,头也不抬的问他。
“没什么,不过就是现了原形,把他引去了城外的荒坟岗,那里就像个迷宫,没有两三个时辰走不出来。”
小黑躺在桌上舔着爪子,对椿萱说道:“一会儿,城门一关,今晚他就回不来了。”
椿萱笑道:“做得好,一会儿赏你小鱼干。”
“真的吗?给我再加一条?”
“就是之前说好的那条,可以提早给你吃罢了。”
小黑:“……”
刻薄的女人!
叮铃!
客栈的风铃响了。
“小黑,来客人了!”
椿萱在里屋愉快的说道。
哗啦!
客栈单薄的木板门被唰的一下拉开。
椿萱收起脸上的笑容,朝门外淡淡看了一眼,将手原本准备好的精致茶具,又慢慢的收了起来。
“看来今天来的客人,有点特别啊!”
尽管现在还是夏天,却还是有一股刺骨的阴风从门里吹了进来,让走到门口迎接“客人”的小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来的是活人!
一身阴气的活人!
彼岸客栈里,鲜少有活人来投宿。
只有早些年,她们的客栈开在荒郊野外的时候,偶尔有几个半夜进京赶考,又在山间迷路的书生,会误打误撞的走进客栈。
而如今,客栈开在了繁华的长安城里,几乎没有活人来投宿过,这是第一个。
客栈的风铃,从不会在活人进来的是响起,除非那个人被鬼混附体,又或者……气数将近了。
“有房吗?”
随着一个阴郁的嗓音响起,一个中年男人,头戴着一顶破旧的斗笠,一脚跨进了客栈。
椿萱闻声,从里屋中走了出来,见了那男人,不由得顿了顿脚步。
好浓的血腥气!
好重的阴气!
踩着木屐慢慢的走过去,椿萱一边若无其事的走进柜台,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男人。
这男人长了一张晦气的脸,倒八字眉,绿豆眼,鼻子还算周正,不高不低,底下却又长着一张厚厚嘴唇的嘴,消瘦黝黑的脸颊上,颧骨高耸,一看便是典型的凶相。
“有,客官几个人住店?”
椿萱靠在柜台上,拨弄着算盘,悠悠的问道。
男人穿了一件洗的几乎发白的灰色短褂,袖子卷在手腕上,露出一小节青筋暴突、结实的手臂,一看便知道是一个靠劳力生活的人。
摘下了斗笠,将它放在了柜台一边,男人伸手在怀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一小锭银子,放在她面前:“一个人,住一个月。要一间单间,我不习惯与人合住。”
椿萱拨弄算盘的手停住了。
住一个月?
他给的这些银子,足够租个院子住一整年了。
这样的衣着打扮,出手却这么阔绰?
呵呵!
有意思!
男人似乎察觉到椿萱的异样,抬起头来阴恻恻的问道:“怎么了?有问题?”
椿萱在男人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小黑!给客官带路!”
不动声色的收起银子,她淡淡的撇了这个男人一眼,然后垂下眼帘。
“黑猫带路?”
男人看着眼前,乖巧的蹲坐在他面前,甩着尾巴的小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可却又说不上来。
“客官,随它去吧,它会带你去你要去的地方的,它认得路。”
椿萱在他背后,冷冷的说道。
她的声音,在客栈里回荡着,空洞的可怕。
男人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掂了掂背身后的包袱,抬腿跟着小黑往客栈的二楼走去。
没走几步,却又听到椿萱在后面,用她那飘渺的不像人间应该有的声音问道:“需要给你夫人准备洗漱的热水吗?”
男子猛地睁大了眼睛,腾一下转过身,恶狠狠的盯着椿萱。
“掌柜的,你在胡说什么?我就一个人,哪来什么夫人?”
望着他咬牙切齿,一幅要吃人的样子。
椿萱笑了。
“我说的是它!”
小黑眯了眯眼睛,仰起头朝男人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喵呜~”仿佛在为椿萱的话做证明。
男人愣了愣。
管一只猫的老婆叫夫人?
神经病!
不过紧绷的神情,却是放松了下来,转过身一边往上走,一边嘀咕:“哼!古古怪怪!”
将男人带上二楼客房后,小黑几个纵跃,直接从二楼的栏杆上,跳到了椿萱面前的柜台上。
“他身上有罪孽。要收吗?”
小黑抖了抖身上的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椿萱眼睛瞟着二楼,勾着唇角,将手里的算盘推开。
“不急,人在客栈,跑不了,先收了他身后的那只再说。”
呵呵!
反正他也无路可走了,不是吗?
唰
客栈的门再一次被拉开,一股热浪袭来。
椿萱先是惊讶的向外面看了一眼,心想今晚来的活人可真多。
一眼后,忽然又变得咬牙切齿。
“小黑,你不是说他今晚回不来的吗?”
小黑伸头去看,也愣住了。
“酒。”
说话间,沈重霖高大的身影,便站在柜台前,将娇小的椿萱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椿萱的脸一阵扭曲,摊开手掌:“银子!”
“欠着!”
“不成!”
他这是存心的吧?
啪!
沈重霖面无表情的将腰刀拍在柜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