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绿绮没想到人不走运的时候,喝口凉水都会塞牙。
接到母亲病重的电话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手术需要五十多万的款额,也让她一时找不到北,翻看几年下来的积蓄,只有零头数。那一刻真恨自己,父母为了让她开心,从没要求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她喜欢琴,普通家庭的双职工顶着无数压力,倾尽全力支持她学琴。自她考取上海音乐学院后,母亲更是辞去正规单位的工作,开了一家书报亭,早起晚歇地挣钱供她在上海的花费。
自己毕业后,因为喜欢单纯的工作环境,应聘进少年宫当音乐老师。钱不多,家里又不要她补贴家用,也就活得自在。此刻她恨自己怎么不跟其他的同学一样,去一些高档的娱乐场所,当当琴师,或者到私立的什么辅导班教教几个天资不咋样的学生,那样积蓄肯定比现在多。
绿绮在跟可以借钱的同学、朋友都借遍后,才筹足了母亲手术三分之一的钱。人穷思变,在同学兼好友,盛世会所小剧场首席小提琴手汪小芸的帮忙下,她报名参加了盛世小剧场古琴师招聘考试,好在琴技不错,过关斩将一路走到了最后。
盛世会所是一个高档的会所,它集娱乐休闲,吃穿用度一体,以会员制的形式在有钱人的世界里异军突起。在上海,有一批人以自己是盛世的会员为荣,当然这个前提是你每年必须缴纳足够的会费,据说会费的数字是七位数。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具体会费是多少数字,章绿绮也不清楚。她清楚的是,她必须每星期,五个下午的一点到四点,在盛世的小剧场里,演奏古琴,给了了无几的,所谓的文人雅客倾听,然后就可以拿到每月过万的工资,要是某些会员欣赏你的琴技,再给些小费,钱就更多了。这样的演奏强度对绿绮来说不算难事,年少时,她时常一练琴就可以端坐几个小时。
这本来对目前急需钱的绿绮来说,是很不错的工作了。当然这是在没有遇见裴新源的前提下。
当应聘成功,第一次登台下来,刚走进后台琴师休息室,章绿绮就看见了那个曾经发誓一辈子再也不想遇见的人,初恋男友裴新源。对于他的出现,绿绮有些目瞪口呆。他不是跟富家女唐方卉出国了吗?
“小绿,好久不见。”裴新源看着眼前依然眉清目秀的女子。“你能来这里上班,我很高兴。”
“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国后一直在这里工作,我是盛世的行销总监。”裴新源温文尔雅地递过一张名片。“以后,我们多联系,上面有我的新电话。”
他若无其事的态度,一如当初。绿绮真想狠狠地揭开他的假面具,他根本就不是,这样温文尔雅的人,他就是一个虚伪的人。
“不用多联系,我不认识你。”绿绮没有接他的名片,他虚伪的笑容,让她想赶紧离得远远的,她提裙转身就走。
“小绿。”裴新源拉住她的手。“下班后,我们一起吃饭吧。好久不见,我请客。”
“别叫我小绿。”绿绮甩开他的手,这时正好汪小芸也从台上下来休息了。看见裴新源也在,她尴尬地想退出休息室。
“汪小芸。”章绿绮看见她的动作,气上心头。这个死丫头,居然没告诉她,裴新源也在盛世。
“你别这样,知道你肯来这里上班,我就晓得,你还没有忘记我。我先出去,等你下班,我来接你。我们好好聚聚。小芸,你也一起去。”裴新源,对硬着头皮走进来的汪小芸点了点头,又跟她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等他离开,休息室里,一室沉默。
“绿绮,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他也在这里上班。而且是高层。”汪小芸见她面色难看,知道她很生气了,解释道:“我怕你知道了,就不肯来这里应聘,你不是缺钱嘛,这里挣钱快,也干净,不像别的娱乐场所乱糟糟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小芸,我没有怪你,我只是一时不适应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往事不需要提起,我都已经忘了。”听小芸这般讲,其实绿绮心里都明白,她是为了她好,为了帮她。只是她一时想不开罢了,时隔那么多年,又有什么好不释怀的呢?
“要不你先走,我帮你跟经理请假。没想到,裴新源这小人,对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汪小芸知道此刻绿绮根本就不想见裴新源。
“躲不过的,他这个人认定的事,就会坚持到底,今天躲了,明天呢?大家都在这里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清楚了更好。”想明白了,章绿绮也就思路清晰了。
“那样行吗?”汪小芸听她这样说,她还是有点担心。
“不行,也得试试啊。”绿绮豁出去了,大不了大家以后都黑脸见黑脸,谁怕谁啊,再说做亏心事的人是他裴新源,不是她章绿绮。
“那你小心点,随时给我电话,有事我就赶过去帮你。”
“好的,谢谢小芸。”
“还跟我客气,我俩谁跟谁啊。”汪小芸拍拍她的肩。
下班后,绿绮走出盛世的大门,看见路边就停着一辆宝马X5,裴新源正靠在车门上打电话,看见她出来,就挂了电话,走过来,请她上车。
她拒绝说:“我赶时间,就边上的彼岸咖啡坐坐好了。反正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一杯咖啡的时间足够了。”说完,就想往前走,要是她记得没错的话,不远的路口就有一家彼岸咖啡。
“小绿,我已经定了餐厅,那地方你肯定喜欢,气氛很好的。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裴新源拦住她的去路。
“不用了,我的喜好已经改变,咱们长话短说吧,我也不想听你说什么。”绿绮站住脚,退后几步,想离他远点。
“小绿……”裴新源又叫她。
“停,说了别叫我小绿,小绿已经死了。”章绿绮一听他还继续叫,火气都蹭蹭蹭冒上来了,直接越过他往前走。
裴新源见她这般拗,迈腿跨前两步,一把把绿绮扛了起来,就要把她塞进宝马。
绿绮紧张的眼睛都红了,使劲拍打着他的后背:“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门口的保安看着呢。”
“你听话,我们就去吃个饭,我有话要对你说。”裴新源把她放进宝马,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这个动作他以前经常做,那时候真是美好啊。想起当初,裴新源的心就有泛起了温柔。
“就这次,下不为例。”章绿绮别开头,想起他固执的个性,又在盛世的门口,闹开来也不好看,就软了性子。
“好好好,就这次。”裴新源也顺着她的意思,反正到了安排好的地方,他就不相信他会降服不了她,毕竟她肯来盛世上班就说明已经原谅他了,他才不相信汪小芸没告诉过她,他是这里的高管。
章绿绮一直觉得自己不算美女,最多算得上眉清目秀,身高162公分,在女生队伍里也算马马虎虎。裴新源英俊健美,身高180公分,又是财经学院篮球队的主力。绿绮当初跟裴新源交往时,裴新源就很喜欢时不时把她扛在肩上,转几圈。绿绮会很开心的尖叫几声,然后他会很温柔地把她放下来,一个大手掌会轻轻地抚上她的发,一个手会紧紧地把她拥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