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终于来了。
当朱高煦看到朝廷军队来到乐安的时候,心是狂跳不已,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是位及九五之尊还是深陷万劫不复,就在这一战了。
这朱高煦本就是心性极高之人,平生历经战事无数,从无败绩,朝中有谁能与他抗衡?朱高煦想象着自己把朱瞻基派来的大将斩杀乐安城下的情形,不禁更是意气风发。
可是当朱高煦看到乐安城下的并不是朱瞻基派来的哪员大将,而是朱瞻基自己,小皇帝亲自来了,朱高煦便隐约感觉有些不对,但究竟哪里不对朱高煦又说不出来。
但是当朱高煦看到张辅也在城下的时候,顿时明白了,被张辅欺骗了。这张辅原本是应该呆在京师做内应来策动自己的,现在张辅也来到乐安了,看来答应做内应的事完全是种欺骗,被欺骗的朱高煦愤怒了,愤怒的朱高煦急命人于城上架起火炮,准备炮打朱瞻基等人,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令朱高煦没想到的是乐安的士兵居然有些磨磨蹭蹭的,原来当军士们看到皇上御驾亲征了,便有些害怕,谁也不敢装跑打当今天子呀,要是事败,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朱高煦看到军士们磨磨蹭蹭,便欲拿起手中钢鞭鞭打。
正在这是,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了,不过放炮的是朱瞻基的神机营。
神机营曾经在朱棣北征时发挥过重要的作用,原是朱棣的“随驾护卫马队”,因为是由五千匹战马组成的护卫马队,因此又叫“五千下”,作战时士兵可以下马布阵射击,又可以上马冲锋。
神机营装备先进,主要有神机枪炮、弓箭、盾牌、刀枪、斧头等,而其中的神机铳,不但可以发射弹丸,还可以发射箭。射程达到三百步,威力极大。
朱棣每次北征时便让神机营冲锋在前,自己率军押后,一般神机营一番枪炮之后,敌人早就吓得魂飞丧胆,狼狈逃窜,所以朱棣用这神机营才有辉煌的北征胜利。
朱瞻基也把神机营带来了,也让他们先冲锋,但目的只是吓唬乐安军士,毕竟都是大明子民。神机营一番枪炮之后,确实让乐安的军士吓坏了,朱高煦也有些面色苍白,朱高煦的脸色被士兵看见了,统帅就如此惧怕,看来还是早些投降的好。
朱瞻基见效果已经达到,便下令停止射击,。
张辅说道:“皇上,乐安守军已是吓破了胆,微臣愿领兵杀入城内,生擒汉王,请皇上下旨。”
朱瞻基说道:“朕不想军士伤亡,攻城难免会伤及无辜。”
张辅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朱瞻基说道:“要是能劝降皇叔,而不伤一人,岂不是大功劳。你们之中有谁愿意进城劝说皇叔纳城而降?“
众臣一想这个差事可不好办,两军交锋之时去劝说对方投降,倘若一言不合便要丧命,更何况面对的还是残暴的汉王朱高煦!
众臣当下面面相觑,默不作声,朱瞻基正要发火,这是只听一人朗声说道:“皇上,微臣愿意进城劝说汉王来降。”
朱瞻基一看乃是年轻的御史于谦。
朱瞻基死后,他的儿子继位,就是后来的明英宗,御驾亲征瓦剌,结果在土木堡被也先俘虏,这就是震动明廷的土木之变,也先挟持明英宗兵逼京师,在这紧要关头,于谦亲自督战,发动京师保卫战,击退也先,并迫使也先议和,使英宗安全回归。
朱瞻基颇为欣慰的说道:“你去也合适,尽力为之,皇叔也不是那么好劝的。”
于谦朗声回道:“请皇上放心,臣定会不辱使命。”
乐安的军士本已被神机营的枪炮吓破了胆,突然听炮声停止了,正在纳闷,却见一年轻官员骑马来到城下叫喊:“汉王,臣奉皇上谕旨进城,请汉王把城门打开。”
朱高煦仔细一看却是一御史装扮的年轻官员,正好自己也想听听小皇帝在这个时候还想说什么话,便命人打开城门,放于谦进来。
于谦昂首挺胸无所畏惧的进入城中,乐安守军见其如此胆量,不觉心下也是暗暗佩服。
朱高煦问道:“你是谁?本王怎么未曾见过你。”
于谦回道:“回汉王,微臣乃是御史于谦。”
朱高煦“哦”的一声又接着问道:“小皇帝让你来说什么?莫非想来劝说本王投降的吗?哈哈,你且看我乐安军士,可是贪生怕死之辈。”
于谦振声说道:“汉王,皇上乃是仁君,不愿意攻城,就是担心伤及百姓,特命微臣劝说汉王纳城投降,汉王也不忍心乐安百姓无辜受难吧,皇上与汉王乃是宗亲,必不会为难汉王,还请汉王为了乐安百姓,能三思而行。”
朱高煦大笑一声说道:“果然是来劝降的使臣,你不怕本王杀了你吗?”
于谦说道:“汉王不会杀了微臣,微臣一向敬仰汉王靖难之役时风采,汉王怎会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弱之人,岂不是侮辱了汉王的英名?”
朱高煦哈哈大笑:“小皇帝让你来就是说这些吗?”
于谦回道:“皇上之所以不攻城,还是考虑汉王可能是受人怂恿而为。皇上说了,只要汉王交出怂恿谋反之人,皇上就可以免除汉王的过失,恩惠礼遇还会一如从前。汉王,张敖失国,始于贯高,淮南被杀,成于伍被。汉王不能不慎重考虑,现在皇上御驾亲征,每位将领都在摩拳擦掌,只等皇上一声令下,便要攻城。汉王仔细想想,战端一起,乐安必破,汉王必会被生擒,若是汉王部下为了戴罪立功而将汉王生擒献于皇上,到那时,汉王后悔也来不及了。”
朱高煦又是一阵大笑:“本王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就是要等这一天,本王岂是那贪生怕死的人。你来的正好,本王就拿你祭旗,壮我军威,来呀,将此人推出去斩了,首级挂与城楼。”
世子朱瞻坦忙劝道:“父王不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父王若是如此做了,恐朝中之人非议父王,请父王三思。”
太师王斌也说道:“世子所言极是,汉王不如放此人回去,也好让朝中大臣们知道汉王以后也是仁政之君,那样,就会有很多的大臣归顺,岂不更好?”
此时王斌等乐安守将自见过神机营威力后,便觉得城破轻而易举,当下便想先留个人情,等到日后好将功补过。
朱高煦哪里懂得王斌的心思,但仔细一想觉得世子和王斌说的不错,便说道:“本王就暂且绕你一命,你回去把脖子洗干净了,待明日本王出城迎战,等到本王生擒了小皇帝,再杀你也不迟。”
朱瞻基听于谦说汉王冥顽不化,自是大怒:“汉王的谋反看来是他的本意,朕为了国泰民安御驾亲征,汉王不仅不出来朝见,而且负隅顽抗,死不悔改,朕的耐心已尽,他要明日战,朕就与他一战。”
朱瞻基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但罪魁祸首是汉王一人,与众将士无关,朕不忍伤及无辜,神机营,你们将朕的敕令捆在箭上射入城中,凡出城而降者既往不咎,生擒汉王者官升三级。”
神机营统领柳升回道:“是,皇上,末将领命。”
乐安城中军士接到敕书后,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毕竟实力在那里摆着,而且乐安已被团团围住,如今皇上既然有了敕令,有的人便想立功赎罪,活捉朱高煦。
太师王斌、都督朱煊、千户盛坚等人原本造反之心就不太坚决,只是迫于朱高煦威权之下才委屈求全,如今见朱瞻基御驾亲征,便觉得大势已去,就想打开城门投降,但几人又怕被汉王知晓,当下便一不做二不休,带兵闯进汉王府,要生擒朱高煦。
朱高煦此时也是夜不能寐,正在辗转反侧时,突停王府外人声喧哗,朱高煦大吃一惊,以为是朱瞻基连夜攻城,便迅速起身冲出王府,却见王府卫士正与太师王斌等人厮杀。
朱高煦大怒喝道:“住手,住手,王斌,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要造反吗?”
朱高煦的这句话有些意思了,自己本身就是带着部下造反的,如今却说部下造反。
王斌回道:“王爷,请恕属下无理,现如今朝廷大军已将乐安城四面围住,我等想逃也逃不了,幸皇上仁慈,只要纳城投降,便能恕我等跟随王爷谋反之罪。众将士恳请王爷能够带领我们一同出城,请王爷三思,现如今与朝廷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朱高煦勃然大怒:“你们好大的胆子,来呀,将他们统统拿下。”
双方便又交战在一起,一方力图生擒朱高煦换得性命,而另一方恼怒部下反叛也是杀得性起。不多时,都督朱煊、千户盛坚均被朱高煦斩杀,王斌看大事不妙正欲逃窜,世子朱瞻坦眼疾手快,将其拦下,手起刀落,王斌也被斩杀。
朱高煦见反叛首领均已被杀,便令停手:“王斌等人死有余辜,尔等若再有轻言投降,便是这样下场。”说着用手指着王斌等人尸首。
众军士都是吓的不敢说话。
朱高煦又道:“本王明日与小皇帝决一死战,尔等应奋勇杀敌,功成之后,个个加官进爵。”
众军士见此情形只得高呼:“汉王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