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反汉王?
朱瞻基心下有些疑惑,怎么逼呢?朱瞻基本想问个清楚,但又想还是不问了,等杨士奇自己说吧,因为有时候你问的多了,别人就会以为你什么也不知道,私下里会瞧不起你,所以,朱瞻基就不去问,他要装作什么都知道,当下,朱瞻基微笑着点了点头,那意思是你杨士奇说的我懂。
杨士奇当然知道朱瞻基不会太明白什么的,毕竟是朱瞻基的重臣,要是连这一点也不能看破,杨士奇还能是皇上最为依赖的大臣吗?所以,杨士奇便把如何逼反汉王又详细的讲了一下。
杨士奇说道:“皇上,虽然我们都知道汉王有不臣之心,迟早要反,但到目前为止,汉王仍然只是呆在乐安,并没有起兵,也没有公开宣布反叛朝廷,若是皇上现在出兵乐安,天下臣民皆会以为皇上没有容人之量,是在打压皇亲宗族。”
朱瞻基问道:“那朕该如何去做。”朱瞻基还是问了,在该问的时候问,一来可以体现自己不耻下问的态度,另一个也会让臣子有受重视的感觉,所以有时候问什么怎样问也是一门学问。
杨士奇说道:“自从皇上继位以来,汉王始终未来朝贺,这有违臣子之礼,而且大臣们上书指责汉王有僭越之事,皇上可休书一封加以问责,以汉王性情,必会动怒,必会做出进一步的谋反行为,到那时,皇上再出兵,已是师出有名。”
朱瞻基笑着说道:“好,那朕就写封信交给张辅转交汉王。”
张辅回道:“是,皇上。
汉王朱高煦听世子回来后说张辅答应做内线,心中十分高兴,以为大事可成,便把手下将领找来,商议何时起兵。
商议之后,朱高煦便在乐安设立五军,即前后左右中五路军,由指挥王斌统领前军,韦达统领左军,千户盛坚统领右军,知州朱恒统领后军,朱高煦亲自统领中军。
世子朱瞻坦居守乐安,指挥韦弘、韦兴,千户王玉、李智带领四哨兵马,部署已定,朱高煦任命王斌、朱恒等为太师、都督、尚书官职等,俨然是一个新的中央政府,朱高煦已经破釜沉舟,是真的要反了。
这日朱高煦正想派人进京知会张辅起兵日期,这时有人来报英国公张辅求见,朱高煦心下大惊,不知张辅此时前来有何事情,难道京师出事了?当下也来不及多想,便赶忙出去迎接。
张辅见朱高煦出来迎接忙说道:“微臣见过汉王千岁。”
朱高煦哈哈一笑:“你我是老交情了,切莫生分,快请进。”
待张辅落座之后,朱高煦急忙问道:“张大人,京师出事了吗?”
张辅一愣回道:“没有呀。”
朱高煦说道:“那张大人此番前来有什么事情吗?”
张辅说道:“皇上因为感激汉王元宵节进献花灯,特命微臣把赏赐汉王的一百只骆驼和一千匹军马送来。”
朱高煦听后哈哈大笑:“小皇帝这样对待本王,那些朝中大臣可有非议?”
张辅面有难色,欲言又止,朱高煦见状便说道:“但说无妨。”
张辅回道:“朝中大臣指责汉王有违人臣之礼,无诏进京,且皇上继位以来,汉王未曾进京朝贺,朝中大臣便说汉王有谋反之意,要求皇上重重处置汉王。”
朱高煦听后大笑说道:“本王就是谋反又如何?小皇帝怎么说?”
张辅回道:“皇上根本不信,说汉王是皇室宗亲,怎能谋反。但皇上为了给臣子一个交代,特修书一封与汉王,请汉王过目。”
朱高煦接过信一看,哈哈一笑,原来朱瞻基在信中说道:“朕闻大臣多有说皇叔不是,但朕以为皇叔是皇室宗亲,对这些传言朕是不信的。这一定是居心叵测之人想离间我们叔侄的关系,皇叔与赵王是朕的依赖,朕怎能不相信您们。朕即位以来,对皇叔敬重有嘉,没有一丝一毫违拗叔叔的心愿。朕本不应该疑心皇叔的,但朕考虑到军民之中流言四起、惊疑不定,若是皇叔不能表明心迹,可能会有人乘机作乱,所以朕不得不问一下皇叔,请皇叔您明鉴。”。
朱高煦看完信说道:“张大人,你我交情颇深,应该知道本王为什么要起兵?”
不等张辅回答,朱高煦便自顾说道:“先皇发动靖难之役时,多次陷入危机,本王拼死救驾,救出先皇,先皇亲自答应事成之后立本王为太子,但先皇听信谗言,不仅自食其言,而且削夺了本王护卫,把本王赶到乐安;朱高炽继位后不恢复本王的护卫,还让本王屈居乐安,只是给本王一些绫罗绸缎就想打发;现在的小皇帝虽是乳臭未干,但心机颇重,本王几次毁于他手,壑儿的死也多半与他有关,本王怎会因为一些小恩小惠而忘了大仇?”
朱高煦越说越激动,张辅忙说道:“汉王息怒,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说否?”
朱高煦说道:“张大人有话就说。”
张辅说道:“汉王,请您认真想一下,汉王的兵力与朝廷相比是否占优势?若是汉王真的起兵了,朝中有多少人会依附汉王呢?”
朱高煦听他这样说,以为是小瞧了自己,便说道:“张大人,本王的军士虽是不多,但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张大人莫非怕了不成?”
张辅笑着说道:“汉王误会了,汉王军士虽是勇猛,但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朝廷兵多将广,到那时,汉王拿什么抵抗呢?”
朱高煦怒道:“你的意思是本王这一战必败无疑了?”
张辅忙道:“汉王息怒,听微臣慢慢说来。”
朱高煦道:“你且说来。”
张辅说道:“汉王兵力不足,这是事实,若是贸然出兵,这沿途朝廷的大军阻截,会让汉王的军队损失不少,不如以逸待劳,坐守乐安,等到朝廷大军到来之时,汉王可趁其立足未稳,出兵袭击,到那时必可大胜。”
朱高煦问道:“若是朝廷将乐安四面围住,那本王岂不是坐以待毙?”
张辅说道:“臣刚才说了,那时汉王就可以主动出击,擒贼先擒王,以汉王身手,朝中有谁是汉王对手?朝廷无论派谁来都会败给汉王,朝廷军队一败,那些左右摇摆之人必会依附汉王,臣再在京师做策应,汉王,到了那时,天下唾手可得。”
朱高煦本就是有勇无谋之人,手下将领也多是如此,听得张辅这样分析便觉得十分有理,当下朱高煦便留张辅在乐安小住几日,等到张辅走时,朱高煦便写了一封回信给朱瞻基,宣布正式与朝廷决裂,这朱高煦以为大事可成,便呆在乐安静候朝廷大军前来。
张辅回京之后便把朱高煦的回信上呈朱瞻基,朱瞻基看后果然大怒。
原来朱高煦在回信中不仅指责朱高炽违反太祖和仁宗旧制,设三公三孤之官,更指责朱瞻基不该重用文臣与内侍,违背太祖皇帝定下的宦官不得干政的祖制,并指出这一切全是朝中有奸臣当道,提出要清君侧、正朝纲。
朱高煦一直把他的父亲朱棣看成是自己的偶像,事事模仿他的父亲,他要与朱棣一样也来一场靖难之役,只是朱棣的对手是软弱无能的朱允炆,而朱高煦的对手却是文武双全的朱瞻基,这一点,朱高煦始终没有明白过来,这就注定这是一场失败的造反。
朱瞻基命把朱高煦的回信交给群臣传阅,群臣看后莫不气愤填膺,纷纷指责朱高煦暴虐无理,请求朱瞻基发兵镇压。
朱瞻基叹着气说道:“朕一直敬重皇叔,为何皇叔总是处处与朕对抗呢?朕实不忍心宗室相残,恐祖宗责难,但汉王的叛逆行为,天地祖宗都看见了,这实在是祖宗的不幸啊!”
群臣见朱瞻基如此伤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朱瞻基又接着说道:“汉高帝刘邦当初封吴王刘濞时,说他面有反相,后来到了汉景帝时,刘濞果然谋反了;皇爷爷说过皇叔有夺位的野心,不宜安置在大的封国中,因此才将他迁至乐安,现在皇叔果然谋反了,皇爷爷和刘邦为什么都预料得如此准确呢?只是当年汉景帝杀了吴王的太子,又推行了晁错削夺藩国的政策,所以刘濞才起兵谋反。如今朕待诸位亲王都不薄,至于皇叔,朕待他尤其宽厚,可他为什么还要谋反呢?”
杨士奇最是能猜透朱瞻基的心思,当下立刻说道:“汉王谋反之心蓄谋已久,并非皇上的大恩大德所能感化。皇上切莫伤了龙体,汉王自取灭亡,怨不得别人,当务之急,是派谁去征讨汉王,还请皇上下旨。”
朱瞻基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你们可有荐举之人?”
杨士奇奏道:“臣举荐阳武侯薛禄。”
这薛禄就是在当初朱棣驾崩之时,迅速回京环卫京师确保太子朱高炽顺利登基的功臣。朱瞻基心想这人还行,正要下旨让薛禄前往征讨,这时杨荣说话了。
杨荣善于谋断,一般不说话,但说出的话分量极重,所以当杨荣说话的时候,朱瞻基便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杨荣说道:“皇上可还记得当初李景隆一事吗?”
群臣听杨荣谈到李景隆皆有所悟,朱瞻基也知道杨荣想说些什么了。
原来当初朱棣起兵夺位时,朱允炆派功臣之后李景隆率领大军出击,结果大败被俘,而朱允炆也最终失掉了皇位。
朱瞻基问道:“杨大人的意思是?”
杨荣说道:“请皇上御驾亲征,本来皇上没有必要亲自征伐,但今时非同往日,皇上亲征,当可迅速平定叛乱。“
朱瞻基听果然是让自己御驾亲征,便面有难色,汉王毕竟是勇猛之人,自己是一国之君,要是真的在前线败了,那可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杨荣当然看出了朱瞻基的犹豫,便又说道:“皇上放心,汉王一定以为皇上不敢亲身犯险,一定会派将将前来征讨,若是皇上御驾亲征一来可以安定军心,另一来汉王的军士要是听说皇上御驾亲征,必是吓破了胆,不敢再战,请皇上慎夺。”
朱瞻基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时户部尚书夏元吉出列说道:“皇上,杨大人所言极是,李景隆的教训不能忘记,皇上御驾亲征,必然会让汉王措手不及,皇上,不要犹豫了,臣等愿随皇上出征。”
众臣皆跪下道:“臣等愿随皇上出征。”
朱瞻基见群臣如此情况,不禁热血沸腾,决定学一学皇爷爷御驾亲征。
于是朱瞻基下令全城加强守备,并下令缉拿朱高煦在京师的眼线,召还镇守大同的武安侯郑亨和镇守永平的遂安伯陈英,以备调遣。并命郑王朱瞻竣、襄王朱瞻墡留守北京,命广平侯袁容、武安侯郑亨、尚书黄淮等人协助居守,同时命杨士奇、夏原吉、杨荣等人随军出征。
在做好了一切防范措施之后,朱瞻基将朱高煦的谋反罪行奉告天地、宗庙、社稷诸神,便命阳武侯薛禄、清平伯吴成为前锋,自己亲率大军出兵乐安,大明王朝的第二场叔侄争夺皇位又一次上演了,只是这一次,谁胜谁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