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上马待要回去,突转身说了一句:“小翠姑娘是太子妃的丫鬟吗?”
邱灵在车轿内听他提到小翠,不禁一愣忙问道:“皇叔认识小翠?”
朱高煦仰天深深呼吸了一下说道:“那日壑儿将一女子秘密送入王府,那女子当时昏迷不醒,本王欲待等到壑儿回府问个清楚,谁知壑儿却突然暴毙。”
朱高煦哽咽了一下,有些说不下去。
邱灵知道汉王口中的壑儿就是当初世子朱瞻壑,朱瞻壑在京城中毒暴毙众人皆知,只是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是谁下的毒。
当下邱灵说道:“皇叔保重。”
朱高煦长吁了一口气说道:“那女子醒来之后,告知本王她是邱福将军府的丫鬟,是你的贴身侍婢,名叫小翠。”
邱灵大喜问道:“小翠现在在皇叔府上吗?灵儿要去看看她。”
朱高煦叹了一口气说道:“父皇北征时,本王便已把小翠姑娘送入大营,谁知也是音讯全无。”
邱灵惊奇的问道:“皇叔把小翠送入大营做什么?”
朱高煦说道:“因为她知道一些事,而这些事对父皇非常重要。”
邱灵更加奇怪了:“小翠能知道什么事呀,她只是个丫头。”
朱高煦看着车内的邱灵,缓缓说道:“小翠知道当今太子的事情。”
邱灵听是关于朱瞻基的更是奇怪了:“太子的事情?”
朱高煦沉声说道:“是的,小翠苏醒之后说出了一些事,是太子制造了几次行刺来嫁祸本王。”
邱灵对这件事是知道的,当初也正是由于知道了这件事才愤而离家出走的,当下邱灵也不知说些什么,便沉默不语。
朱高煦见邱灵不说话,以为邱灵乍闻此事惊呆的缘故,便说道:“你刚刚产子,身子虚弱,本王本不想把这些告诉你的,但本王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
邱灵说道:“皇叔不必担心,灵儿没事。”
朱高煦又接着说道:“你可知小翠是如何受伤的吗?”
邱灵道:“小翠受伤了?”
朱高煦点了点头,便把当初小翠由于不经意间撞破朱瞻基的秘密,而被小成子秘密杀害的事情告诉了邱灵。
邱灵听后真是胆战心惊:“是小成子杀害了小翠?”
朱高煦说道:“是的,幸亏那一刀刺的有些偏,也幸亏壑儿发现的早,要不这件事情就真的死无对证了。”
朱高煦又说道:“壑儿中毒,本王料定必与太子有关,本王现在不是为了皇位而与太子争夺,本王是要为壑儿讨一个公道,不让壑儿死的不明不白的。”
邱灵此时已完全震惊了,小翠居然是朱瞻基命令小成子杀害的,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邱灵不敢去想。
朱高煦见邱灵不说话便说道:“本王回府了,太子妃珍重。”说完便带领部下疾驰而去。
邱灵见汉王飞驰而去,心内悲痛万分,不知道见了朱瞻基又该说些什么,看着侍女怀中抱的朱祁镇,邱灵觉的心酸,算了,为了孩子,就权作一切都不知道吧。
朱瞻基见邱灵平安回来自是高兴万分,又见小皇子出生,心中的喜悦之情自是难以言表了。
朱瞻基带着邱灵母子拜祭了朱高炽以后,便回宫拜见太后,太后见到小皇子那么可爱,也是欢喜的不得了,就这样,朱高炽驾崩所带来的悲痛竟因为朱祁镇的诞生冲淡了不少。
邱灵有几次要问朱瞻基有关小翠的事情,但仔细一想,无论是不是朱瞻基做的,一旦问了,以后两人之间的裂痕就会更大,而且邱灵也不敢去想,若真的是朱瞻基做的,自己又能怎样呢?已经诞下孩子,为了孩子,邱灵将心事藏于心中,竟变得不爱说话。
朱瞻基以为邱灵是舟车劳顿的原因,认为只要多休息即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再说让朱瞻基头疼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登基称帝,比如如何应对汉王等等。
奉天殿。
杨士奇奏道:“殿下,先皇安葬一事已经结束,请殿下接受先皇遗命,早登皇位,早让臣民安心。”
朱瞻基说道:“父皇刚刚过世,父皇登基不到十月,竟遭此大变,我不忍心这么早登基。”
杨士奇马上说道:“殿下,现在时局动荡,殿下若不及早即位,恐生异变,为天下苍生计,请殿下即位。”
英国公张辅也奏道:“殿下,现在京师百姓人心浮动,殿下若不早日即位,恐怕百姓更加人心惶惶,请殿下即位。”
原来自朱高炽死后,张辅害怕有人趁机作乱,便下令全城戒严,而城内百姓大都认为朱高煦可能会利用这个时机举兵夺位,一时间,北京城内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张辅知道朱瞻基若不及时即位,恐百姓更加不安,到时要是引起军士哗变那就更难收拾。
朱瞻基听后却淡淡一笑:“二位大臣过虑了,天下神器岂是他人所能妄言,父皇有遗命传位与我,谁敢有异心。”
杨士奇说道:“殿下所言极是,只是为安定人心,殿下还是早日即位的好。”
杨士奇等人皆知朱瞻基也想早日即位,只不过是推让谦辞而已,当下众臣轮流劝说,朱瞻基这才答应下来。
1425年六月,朱瞻基即皇帝位,并规定从明年起,改年号为宣德,朱瞻基又称宣德皇帝,同时上尊母亲张氏为皇太后,册封邱灵为皇后,朱祁镇为皇太子。
朱瞻基即位之后,首先以伺候先皇不周之名把内侍太监黄俨杖杀,接着释放关押在南京的曾经在朝堂之上羞辱朱高炽的李时勉。
朱瞻基做这两件事一方面清除了汉王在宫内的眼线,另一方面释放李时勉体现了朱瞻基的宽容大度,使得不少文官聚集在朱瞻基周围。
汉王一直是自己的心腹大患,汉王一日不除,朱瞻基一日难以心安,这一点朱瞻基是明白的,以朱瞻基的性格是想在即位之初就要与汉王摊牌的,只是当朱瞻基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却遭到了杨士奇等人的强烈反对。
朱瞻基即位之后所依赖的仍然是以杨士奇为首的内阁大臣和以夏元吉为首的六部权臣,所以对于杨士奇他们的意见,朱瞻基就不得不慎重考虑。
杨士奇说道:“皇上,欲速则不达,汉王一事应谨慎对待。”
朱瞻基说道:“汉王一直对朕不满,如今朕削夺他的爵位有何不可?”
杨士奇回道:“皇上不可,皇上可曾记得当日建文帝削藩?”
朱瞻基一愣说道:“这与当初建文帝削藩有什么关联?”
杨士奇道:“皇上,当日建文帝即位之初,也是大行削藩,终使我太宗皇帝一怒而发动靖难之役。皇上,新君继位应以仁义布天下,使臣民人心思君,若皇上刚一继位就削夺诸王权力,恐使诸王齐心对抗朝廷,那将是国之大难。”
朱瞻基说道:“你是知道汉王的,他是一直觊觎着皇位,父皇当初为太子时,他多次设计陷害,要不是父皇洪福齐天,只怕汉王早就得手了。既然汉王迟早要反,朕为何就不能先发制人。”
杨士奇说道:“臣刚才说了,皇上要以仁义之举感怀天下,汉王不动皇上就不动,汉王一动皇上再动。”
朱瞻基很是奇怪:“那朕岂不是处处被动。”
杨士奇微微一笑说道:“皇上,乐安乃弹丸之地,军事实力薄弱,拿什么与朝廷对抗,战端一起,汉王必败,皇上勿忧。”
朱瞻基说道:“汉王是身经百战之人,作战勇敢,朝中武将多是与汉王共同征战疆场,朕不能不防。”
杨士奇说道:“皇上,汉王虽是勇猛,但性格急躁,容易冲动,这是兵家大忌。皇上手握重兵,全军将士无不听命与皇上,皇上何惧之有?”
杨士奇又道:“太宗皇帝时就曾担心藩王会威胁到中央,所以太宗皇帝就把各藩的实力削弱了,皇上仔细分析现在的藩王与靖难之役时的藩王相比可曾有什么变化?”
朱瞻基说道:“有什么变化?”
杨士奇正要开口,这时杨荣说道:“皇上,现在的藩王无论从地盘、军队上都远远弱与从前,以前的藩王拥有强大的军事和政治势力,而此时的藩王只有王府城内的“封地”,军队只有少量护卫。在这种条件下汉王要举兵夺位,谈何容易。”
朱瞻基听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便说道:“那依你们的意思,朕是无须担心了,是吗?”
杨士奇说道:“不,皇上还是要担心。”
朱瞻基问道:“朕要担心什么?”
杨士奇回道:“皇上要担心的是汉王如果不反怎么办?”
朱瞻基更为奇怪了。
杨士奇接着说道:“汉王一反,必败无疑;汉王若是不反,那皇上就没有收拾汉王的理由,而汉王始终是朝廷大患,汉王不除,朝廷一日不得安宁。”
朱瞻基问道:“那依杨大人的意思,朕该怎么做?”
杨士奇回道:“皇上要在汉王面前示弱,使汉王以为皇上怕了他,这样会滋长汉王的嚣张气焰,这样势必会引起群臣不满,到那时,皇上再动手,群臣皆以为是理所当然,是汉王自食其果。”
朱瞻基听后哈哈大笑:“好,你们的意见很好,朕有了你们定能让大明朝国泰民安。”
杨士奇等人跪下说道:“皇上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