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县,是皋鹤城清明府下的小镇,是个诗情画意的水边小城。
清水河从北边的灵山出发,不知经过多少个地方,看过多少故事,才流到这个小城,停留片刻,又重新出发。这条河把这个小城划成了东西两个地区,石桥横跨这条小河,桥上人来人往,算命的、卖糖葫芦的、读书的、卖唱的……形形色色的人,数不清的话本故事,只是啊,这现实的人生可远远比这话本故事要精彩的多呀!
几条乌篷船来来往往,载着旅人,载着思绪,人生就是一条满载思绪的乌篷船,只是有些人,注定没有了回程的船票了。
夜色打湿了河边的杨柳树,风起之间,垂枝拨弄着日夜不息的小河,一位头戴纶巾的青年人负着行囊走过石桥,他行色匆匆,却仍旧没忘记整理自己的衣冠。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他借着月色,又再次确认了一遍。抬头看看天,大概是快到子时了,他又走快了些。
走过石桥,穿过闭户的巷道,街巷很安静,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又再走了些路,走到一座破旧的庙前,那是一座城隍庙,因着常年没有修缮,门墙都破败了。青年人在门前又再次整了整衣冠,推门而入。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在积了灰的的,朱漆掉了许多的门上留下了一双掌印。进去入眼便是城隍爷的金像,金像前的桌子已经翻了很久了,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左边的隔间用黄色的幕帘隔着,里面放置着很高的稻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的。
男人掀开布帘,看到了他想见的人,有些兴奋,快步走过去。那是一个姑娘,身上穿着桃红色的衣衫,身材苗条。姑娘听见声音,转过身来,露出她的样貌,细长的柳叶眉,潋滟的桃花眼,丹唇微抿,眼中有惊喜,更有慌张。姑娘靠在稻草堆旁,双手抱着膝盖,等着男人过来。
男人急急跑向姑娘,两人相拥,男人抱得很紧,似是只有这样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姑娘的存在。姑娘花容月貌,他虽自诩才华横溢,奈何无人赏识,只有姑娘才是他的知心人。
他打开行囊,里面是一些布衣、银两、还有一些金银首饰,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本被精心装订成册的诗集,他取出诗集,急急想展示给姑娘。
姑娘接过诗集,没有翻开,只放在心口,对男人说:“只要是你写的,便没有不好的,只要是你送的,便都是奴家喜欢的。”
姑娘眉眼微敛,双颊浮现出朵朵红晕,模样娇羞,好似那三月的桃花,粉嫩娇柔,把男人的心都染透了。姑娘抬起头,眼波流转,微微倾'身,在男人额头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男人呼吸急促,眼中像是放着光,一把搂住姑娘,急切叼住姑娘的唇,双手不规矩地探入衣裙。忽地,男人睁大了眼,猛地起身,想要说些什么,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转身欲走,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而后直直的仰身倒在了地上,他看见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可是他已经没有知觉了,他扭头看向姑娘,姑娘正笑得灿烂,像是三月的桃花啊,开的真漂亮!
安和县的街市是热闹的很,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许芊萼把刚从小贩手里拿到的糖葫芦分给墨轩一个,墨轩接了过来,又从钱袋子里取出铜钱递给卖糖葫芦的大爷。转过头,看见许芊萼又跑到那边的糕点摊,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主仆俩逛了一上午,看见青谷楼的招牌,便提步进去。里面人很多,十几个店小二在大堂交错着,脚不沾地,非常忙。他们在大堂中间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两碗牛肉面,店家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面就端了上来牛肉面分量很足,只是面条足,里面的牛肉却只是薄薄几片。
“听说了没,又死人了!”旁边桌上的男人手里握着筷子,手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痂还没有退完,露着边缘粉粉的,脸上满是”我知道“的表情。
“这回又在哪发现了?”同桌的穿着灰色布衣的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问。
他身边那个稍微年轻点的人拍了他一下,特别吃惊”这你都不知道,这回在城隍庙,那个天天‘之乎者也’,一股子酸臭味的高秀才死了。“
手上有疤的男人一巴掌呼上年轻人的后背,“你个卖鱼的还说人家一个读书的臭,老不要脸了”
“是酸臭不是臭,你懂不懂呀。”年轻人梗着脖子反驳道。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臭吗?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年轻人嗫嚅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只重复说“你不懂。”
“说起来高秀才死了,那他家那口子怎么办?”灰色布衣的中年男子啃着手里的猪肘子问。
有疤的汉子“切”了一声,眯着眼,“一个寡妇还能怎么办,听说他们俩感情一向不好,那女人是个卖豆腐的,高秀才的钱不都是她给的。再说了,男人死了日子还不得过。“
两人都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
墨轩听到这里,看向许芊萼,却发现自家少主抱着已经喝完汤的牛肉面空碗,正盯着人家手里的猪肘子,他一时语塞。招手叫来店小二,要了一盘猪肘子。
周围也有其他人在谈论这件事,不过也大多是道听途说,三人成虎,其中真真假假也不知道有几分。
他们俩走在街上,许芊萼手里还拿着包着油纸的猪肘子,吃的满嘴油。墨轩看着虽然已经习惯了自家少主无底洞一般的肚子,却还是被她震惊到了。一盘六个猪肘子,明明已经撑的打了饱嗝,却非得把最后一个打包,在路上边走边吃,眼看就又吃完了,墨轩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为未来的少主夫君担忧。
许芊萼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看着满是油渍的手帕,嫌弃地”咦“了一声,找到一个垃圾桶扔了进去。她刚想说话,突然就打个嗝,她觉得自己需要点水,而墨轩很识相的去茶水摊买了碗水。
喝了水,稍微舒服了点,她抬头看向墨轩,墨轩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那边卖干果。“她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上面写着”馥美轩“三个大字的小店。
墨轩没有说话,径直往那边的小店走去。
等他回来,发现许芊萼正蹲在一个乞丐跟前,他提步走过去。
”你说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那乞丐点了点头,目光粘在许芊萼手中的铜钱上。
”都是本地人?“她把一个铜钱放在乞丐的碗里。
乞丐拿起钱,喜笑颜开,一脸谄媚地回答,”不全是,听说有个是外地的。“
又把一个铜钱放在他碗里,”是哪的?“
”这你得问我们县令。“他眼看着快要放到自个碗里的铜钱又收了回去,急忙道:”那高秀才死前一段时间经常往风月楼跑。“
”你怎么知道的?“铜钱再度放到了他的碗里,”嗨,这条街都是我的地盘,那高秀才每回去风月楼都得去前面的风染糕饼铺买糕点。想着该是给哪个小情人买吧!”
许芊萼直了直身子,看向站在身旁的墨轩,对他说“去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