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第一次参加笔会,也是第一次出门游玩,由于一边拍照,男人便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但男人并不担心,来之前,他就将游览图熟记于心。来到望海亭,男人看见一个男生,就坐在前面,他的身前堆放着五彩缤纷的贝壳,男人正想从他身边跨过去,突然有声音,叔叔,买块宝贝吧。
男人心里迟疑了一阵,然后问,是在喊我吗?
男孩调皮地笑了,男人俯身看了看,说,这不过只是些普通的贝壳啊。男孩面色凝重地说,在昨天之前,或许它们只是些普通的贝壳,但是今天不同了。因为,今天早晨,我把它们都送到了庙里,接受了佛的洗礼,价值也就天壤之别了。
男人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一个男孩之口,他的成熟和睿智远远出乎男人的意料,男人甚至感觉到,他是在和一个大师谈话。
见男人用心倾听,男孩继续说着,所以我把它们取名宝贝,顾名思义,戴着它,能保佑你春风得意,一路顺风,也能保佑你的家人平平安安,长寿百年。
男人哦了一声,那多少钱一个?
男孩伸出了一根手指,本来是要卖20块的,看叔叔亲切,就给你个优惠价,十块。
男人下意识地摸了摸钱包。男孩又说,叔叔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男人说,你怎么知道?
男孩非常老道地说,要是本地人或者经常出门的人,会对我不屑一顾。
男人笑了,弯下腰说,能不能再优惠点?
男孩说,这已经是血本价了,你看,每一颗贝壳上都刻有我的字,物有所值啊。男人信手拿起一颗,果然在贝壳的背面,刻着天天快乐四个字,字有点斜,但看得出,是用心刻的。
忽然记起,这次出门,妻子和孩子一直在唠叨着给他们带礼物,如果买下这几颗贝壳,既成全了妻子孩子,又收获了一份快乐,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男人想都没再想,便买了三颗。
回到酒店,男人心中一直还在挂念着那个男孩,男人在想,他为什么会在那里卖贝壳,赚钱又是为了什么呢,看得出来,他的心眼并不坏。
跟导游说起这事,她沉默了一会才说,其实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现在母亲得了癌症,他也退了学,靠卖石头和打工筹集医药费。
男人没有说话,心里却阵阵如刀割。匆匆吃完饭,男人再一次来到了莲峰山,而男孩早已不在。问住在山上的居民,无不一一叹息,然后指着对面说,翻过那座山便到了。
是座简陋的茅屋。男人进去的时候,一个女人正在床上剧烈的咳嗽,见男人的手上拿着三颗贝壳,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女人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早就说过,不叫他去干那些骗人的勾当。
不。男人打断她说,我很喜欢这些贝壳,孩子也做得很好。
谢谢你,女人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
男人问,他一直都这样做?
是的。女人仔细想了想,从我三年前犯病,他就这么做了。早上卖贝壳,下午去工地搬石头。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包袱,拖累了他。有段时间,我甚至想到了死,但又舍不得,他还这么小,我怎么能扔下他不管。
男人的眼圈红了,男人又问,那他现在扔下学业了吗?
女人指着对面桌子的一大堆书说,晚上他就看书,累了就雕石头,他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雕刻家。
想起男孩说过的那句“物有所值”,再次凝视手中的贝壳,男人忽然觉得沉甸甸的。
还有吗?我还想买几颗?男人说。
女人诧异地问,你不是有三颗了么?
男人肃然地说,是的,但是我还有朋友,还有学生,相信他们都会喜欢这份尊贵的礼物。
男人在床边的一个篓子里又挑了十颗,女人说什么也不要钱,但男人还是坚持给了。出门的时候,男人突然想,贝壳本不值钱,但因为有了这个温暖的故事,它们却成了天下最温馨最珍贵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