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师兄弟三人早早到药园茅屋点卯。莲翁歪在里屋,只看见个背。有旱烟的烟雾从他头上升起。
莲蕊珠还是一板一眼,说:“爷爷年纪大了,不管事,你们以后直接跟着我吧。”
几人答应“是”。
出了茅屋,走了几十步远,莲蕊珠忽然花枝招展,兴兴头头问:“带了吗,带了吗,二师弟。”
萧明笑道:“放心,放心。”
四人找一药木高深的僻静处,开怀痛饮。
酒醒,活还是要干的。师兄弟扛了药锄药剪,修理,浇灌,一阵乱忙。
莲蕊珠忽然跳起来:“这苍头灵怎么少了好些?”
几人忙遮掩:“想是附近的野兔,麋鹿什么的吃了吧。”
莲蕊珠心疼咂嘴,连连嘟囔,吩咐好生看着了,几人答应。
耕种期间,胡杀熊说起这苍头灵,自从偷吃几株之后他这脸就一只绿着,还下泻不止,可再不敢吃了。胡大倒没什么反应。萧明心想,没毒死你就已是非常之人了。
不觉数月匆匆而过。胡杀熊的脸色渐渐恢复,想是毒气消散。莲蕊珠,萧明,胡家二兄弟在酒肉之下,兼着萧明花样也多,猜拳推牌无所不能,蕊珠一个姑娘家,牌九慢慢都会了。因此四人情谊日深一日。
可随着四人豪饮畅赌,酒渐渐的不够了。少不得萧明打点护铁门,从山下捎带上来。这来来往往,护铁门也跟萧明混得称兄道弟。
在师姐弟三人眼里,这个二师兄除了修行不行,其他一概都行,花样翻新的什么把戏都会,萧明又十分随心豪拓,三人也都对他敬爱得了不得。
只是总这么混下去也不像话,三人被发配到院子里后,日课也没人教了,原来每月从库房里领的两块灵石也没人给了。院子里的药未炼成丹前,说不上有什么毒,都不敢服用。胡杀熊时时沮丧,吵着闹着要修行,萧明看着也心急。
这日,他忽地心思一动,问蕊珠:“小师姐,这些草药你是烂熟在腹了,你能否再把炼丹的法子教我们一教,我们练成了,修行也能多进一步。”几人熟了后,师姐两字前他们都加个小字,蕊珠也慢慢默认了。
蕊珠道:“炼丹的法子,爷爷那里是有的,可是你们三个凝气一层的修为,动不了三才火啊。”
萧明道:“这个你别管,我再想办法,你只管把炼丹的法子拿来好了”。蕊珠答应:“好。”第二日拿来一般半旧半黄的《神农金鼎经》来,字迹好些漫漶不清,道:“只有这个了,里面的东西我却不会,爷爷未教过。”
萧明拿了,无事时便研读。从择药,君臣辅佐,方药剂量上深学,只能似懂非懂。胡杀熊胡大连个字不认识,帮不上丁点忙。
每隔一阵,有门内丹方的药童来取药草。这一日,两个总角小童嘻嘻哈哈地过来取药,第一次见胡杀熊,打了句趣“小胖子”,胡杀熊气得举拳头要打。一个就吓哭了,另一个嘴利,一边跑,一边骂:“这胖葫芦,怪不得被人发配到这里,活该!”
胡杀熊听着话里有典故。一步跨出去,如豹捉小鸡,登时提溜起来,吼一声:“你说谁发配谁?说出来,不打死你!”拳头在小子脸上扫几扫,风刮得小脸刺痛。鼻涕眼泪地招了:“是楚君房,他舅爷爷是韩必大长老,我听说你惹了楚君房,他舅爷爷一句话的事,你们就一辈子发配了,永世不得翻身!”
胡杀熊骂道:“去你娘的永世不得翻身!”一脚把个小子踢出去,骂道:“滚吧!”
两个小子屁滚尿流,药也不拿,一径跑了。
看那两个小童落荒而走,胡杀熊的气还是不平。大吼大叫,要去找楚君房那龟儿子算账。萧明拽胳膊,胡大抱腿,蕊珠一边软话劝着。
萧明道:“你去找他,你斗得过吗?”
胡大摇头:“斗不过,他那天手里的月亮,我觉得就很厉害。”
胡杀熊怒道:“那月亮怎么了?我也没见怎么着我啊。那日不是哥拉走了,我把那小月亮打进他的眼去!这阴孙,太不光明正大!现在我也是凝气修士了,本来我就不差他,这会杀他还不是一拳下去的事!都别拦我,不掰断他的脖子我不完!”猛一用力,萧明、胡大两个人只觉手里拖了只蛮牛,再也抓不住,胡杀熊冲了出来。
他这股憋气没处发泄,向着一侧山石就是一拳。
砰,大小碎屑,激射四飞,这一拳打出来丈圆的一个大坑。
萧明看着心惊,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有多大力气。胡大点点头:“你力气大了很多!”
胡杀熊也低了头,向着自己拳头左瞅瞅右看看,像不认识似的:“最近觉得我身形拳头都轻了不少,没想到可这劲更大了。看来这修行还真是管用。”两手一拍:“正好拿着龟孙试拳!”
萧明心里明白,他们这师姐弟四人一个比一个白费。在修行的路上,几个都是门外汉。蕊珠不用说了,背背医药百科没问题。自己倒是有三分理论,可没实行过。胡大胡杀熊,一个铁疙瘩脑子,一个壮憨憨。楚君房是什么人,凝气九层的天骄,不日间便可筑基。又有韩必大这层关系,胡杀熊这莽夫贸然去了,只是给楚君房送上个打死他的理由罢了。
忙道:“四师弟你别忙,你信不信二师兄的话?”
胡杀熊身子一顿:“信!二师兄点子最多。我听你这意思,是有什么方程了?”
萧明哪有什么方程,只是随想随绉,怎么劝住他就好:“师弟啊,你放心,所谓……恶人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辰已到,恶报不请自来……既然自来……正好瓮中捉鳖。为兄有一计算,保管这龟孙自己把人头送上来!”
胡杀熊听听好像有理,又不太明白。
萧明见他犹豫了,这一针是灸着穴了,便咳嗽一声:“师弟,打铁还需锤硬。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锤给炼成铁的,铜的,金刚的!所谓有备无患。你放心,没几日你就能锤扁这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