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杀熊连连摆手:“我爹不让喝,这可不行不行。”
胡大亦皱眉:“不行。”
萧明劝道:“这里山高林远,况且你我是修行之人,何必拘泥凡俗禁令家规。令尊又不在眼前,他也不会知道,怕什么呢。”
胡杀熊倒是一个劲摇头:“我爹说过,我要喝酒,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
胡大道:“他酒量不行,喝了坏事。”
萧明追问下,才知道这弟兄俩个形容奇特丑陋,而且怪力非常,在村里人人都怕,谁敢让自家女儿嫁给他们。两兄弟从小男伴儿几乎没有,女伴更是一个都无。他们父母深以为忧。可天无绝人之路,村里有家姑娘叫梨花的颇有几分姿色,只有一个老娘作伴。忽一日县衙里赵捕头差人来提亲纳妾。这个赵捕头是有名的花花肠子,家里又蓄了几房妻妾,还在花街柳巷整日流连忘返。梨花妈倒有骨气,决不答应让女儿跟着这纨绔子弟作妾受气,想着胡杀熊武艺了得,便找上门将女儿要许给他,却没提赵捕头这一节。胡家自然百般乐意,定亲宴那日胡杀熊高兴,喝得酩酊大醉。却在此时,赵捕头差了公差到婚宴闹事抢人。胡杀熊这一听大怒,醉后更是天王老子都不怕,将几个公差一拳一个打死,冲入县衙将赵捕头扯着头脚一撕两半。回来后,胡家父母知道惹了大祸了,托人将两兄弟送到明月们学艺,老两口打点行李连夜逃走,也没说去哪里。
胡杀熊说到这里,竟嚎啕大哭起来,又是想梨花,又是想爹娘。又哭着说:“我杀了官家的人,有了人命官司,爹妈说梨花指定不会嫁给我了。我还想着到这里仙姑仙女的不少,一定娶一个才好,谁知道这里的仙女都爱那个楚什么的小白脸。”
萧明听了倒佩服他武艺高强,有情有义。想了想道:“那个赵捕头该杀,这和你喝不喝酒完全没关系,我问你,如果你没喝酒,会不会杀他?”
胡杀熊抹了抹眼泪,想了想,点头道:“杀。”
萧明哈哈大笑:“这就是了。酒有何罪,岂能辜负。酒中自有黄金屋,酒中自有颜如玉啊。既然这样,喝还是不喝?”
胡杀熊听到“颜如玉”三个字,倒精神起来,点头道:“喝。”端起一碗,一饮而尽。胡大摇摇头,也跟着喝了一碗。
三人原来都不懂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放开了大喝起来,天色渐暗。几圈下来,胡杀熊站不稳了,满脸到脖子都通红,忽然一把扯碎了上衣,露出白花花肥腻腻的胸口,吼道:“我有一个想法!”
萧明醉问:“师弟直说无妨。”
胡杀熊奋声道:“不必说,俺就干了!两位哥哥少待,我去去就来。”
也不说干什么,也不等人问,夺门而去。
带着劲风,胡杀熊白花花的身子,在一盏烛烬的功夫后,裹着满身青绿而来。细看时,是些白菜一样的菜叶。
“这是苍头灵啊,长老才能用的,长老是个什么东西!今天我就吃了它!“
萧明虽然醉,可不傻,吓了一跳:“这个使不得啊,这个有毒。”
胡杀熊怒道:“毒个鸟!”一口咬下半颗。
胡大亦道:“毒个鸟!”抓来也是一口。
二人就这么吃菜喝酒起来。
萧明苦笑,劝又劝不住,他可不敢吃。
不多时,胡杀熊先顶不住,鼾声如雷,一头栽在床上。胡大没一刻也睡了。萧明怕两人有个好歹,硬撑着不敢睡。直到子时,胡大喊一声“热啊”先醒了,在身上乱抓,一道道血痕。萧明知道这是灵气充溢,无处引导,这么下去非暴毙不可。急道:“你听我的,身为谷,心为海,一呼三吸……”他虽然就是凝气一层,凝气凝气乃至筑基的法门却知道。
胡大按他指示,盘膝吐纳起来。
胡杀熊也“哎哟”一声起来了,萧明连忙也教了他。
胡家两兄弟当下都运起气起来。
直到日薄东窗,晨光中胡大身周青雾蒙蒙,脸上青白转换,体内轰隆隆波浪翻荡之声忽然响起来。他渐渐睁开眼,面上也恢复了血色。
萧明惊道:“你这是凝气一层啊,这.....”
胡大握了握拳,道:“力气大了很多!”对萧明一抱拳:“谢谢师兄!”
胡杀熊稍后醒来,也是达到了凝气一层,只是脸色依旧铁青。照了镜子,他气得哇哇乱叫,也没什么办法。
这是两个什么怪物啊,不但没有中毒,还顺利凝气了,萧明百思不得其解。
看看狼藉一地酒渍碎叶,三人连忙收拾干净。
咚咚咚,敲门声想起。
“我知道你们三个在里面,赶紧给我出来!”
莲师姐来了。
三人慌了,这正正经经的小师姐,一进来要闻着满屋子的酒味,不知道要怎么翻脸。
咚咚咚。
“再不开门我就踹了啊。”
萧明硬着头皮开了门。莲蕊珠进来,闻着酒味一阵晕眩:“这是什么味道?”
三人一呆。萧明脑子快,忙道:“哈哈,师姐上座。”莲蕊珠上下屋子一阵打量。三人早把现场收拾干净了。
萧明笑道:“师姐,师弟先向你赔罪。”抱拳一揖。
莲蕊珠明眸扑闪,歪头盯着他奇怪:“你犯什么错了,早说了或者可以饶你。”
萧明笑道:“师弟年前得了一瓶杏花……浆,是杏子熟淬,加上蜂蜜,莲子等做成的好饮品。我们师兄弟三个一见如故,就先喝了,没先给师姐尝尝,是师弟想得不周到。”
胡大,胡杀熊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暗想这二师兄好坏。不被处罚的最好办法,就是与执法者同流合污啊。这家伙要在我们村,铁定是个大贪官哪。
莲蕊珠听了,立刻开心起来,叫:“在哪里,我尝尝。”
胡杀熊心想:“这傻丫头,比我还傻。”胡大想摇头,忍住没敢摇。
萧明取出杏花酒,笑着奉上:“师姐慢点喝,这饮品…劲大。”
莲蕊珠接过来,仰脖一口。闭目感受了一下,长叹一口气。
萧明,胡大,胡杀熊小心翼翼盯着她看。
莲蕊珠哈哈一声,道:“好喝!”咕嘟咕嘟几口喝了个底朝天。
三人看得目瞪口歪。
没一会酒劲上来,莲蕊珠开始手舞足蹈了,忽然头一歪,就在床上睡了。
这一觉天昏地暗,直到晚饭后,头疼中眼开一线,只见一个颇为英俊坚毅的脸,一张大胖脸,一个蜡黄鬼似的,三个脸爬在自己前面。
“啊!”她一声尖叫,才想起来这是在萧明房里,不那么害怕了。她从小就跟爷爷在药园看院子,从没碰过酒,可想到刚才醉酒的感受,和爷爷说的一般无二,也明白几分了。
气得指着萧明:“你…….你…….”又觉得委屈,抱头呜呜哭了。
三人倒慌了,谁也没处理过这种情况。胡杀熊急得胡言乱语:“媳……不是仙女……也不是,唉师姐……”胡大鼓着嘴不说话。
萧明劝了两句不管用,忽然醒悟过来,大声道:“师姐要想喝,师弟赴汤蹈火,再去给你弄来!”
莲蕊珠肩膀耸动渐渐平息下来,呜咽声也慢慢止了,抬头脸红扑扑的,讷讷地问:“你说的,是真心话?”
萧明大拍胸脯:“包在师弟身上。”
回头向胡杀熊一笑,悄悄说:“懂了吗?你要娶媳妇,就得知道,这才是女人哪,说是一样,想的是另一样。”
莲蕊珠怯生生道:“我什么都没说……”
萧明笑道:“当然。师姐爱喝得是杏花饮品,而这饮品,是师弟我孝敬的,从哪里来的你也不知道。”
莲蕊珠点点头:“师姐弟呢,是要相互照顾的,明天你们早去园里,记得带着饮品。”忽然转头,注意到胡杀熊:“你怎么青头绿脸的?”
胡杀熊心虚,诺诺的正不知说什么。蕊珠抚了下额头,有些晕晕的,不再去问,告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