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令容收回神思,无意识地一笑,秀眉轻挑道:“这人是谁,我有些想见见她了,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顿了一下,眼波流转,双眸轻剪秋水,“不知该说她是天真,还是狂妄。”
祁暮亦是浅浅一笑,柔声道:“不急,殷小姐终有一日会见到她的。”
殷令容起身捡起软榻边的外衫,轻轻穿上,神色轻淡地看着祁暮道:“殿下说想让令容为自己而活,那可否明示,令容该走哪条路?”
祁暮手指抚在剑匣上,轻扣了两下,“那就要看殷小姐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殷令容目光轻移,落在剑匣上,眸光幽幽如月夜,转而言他道:“其实令容心里有些怨殿下,若早年殿下接受父亲的赠礼,是不是令容就可以少些折磨?”
祁暮站起身端起杯中冷茶慢慢倒在地上,如倾酒相祭,水声平静而安详,轻轻敲击着殷令容的耳膜,她竟觉得这声音很刺耳,如雷霆风雨,刀剑相击,她的面色变得苍白,内息紊乱不可平复,嘴角溢出的鲜血如艳色荼靡,原来在不经意间,祁暮早已摄住她的心魂,牵引之间,可轻而易举地控制她。
他轻轻启唇,嗓音如诵经般听起来缠绵而悠长:“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安有常则?千变万化,未始有极,忽然为人,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又何足患!殷小姐或许认为自己需要被救赎,但冥冥众生,皆有八苦,生之苦、老之苦、病之苦、死之苦、爱别离之苦、怨憎会之苦、求不得之苦、五阴炽盛之苦,谁不是在苦苦煎熬?”
他将空杯轻轻放下,似是温柔地看着殷令容,姿态优雅从容,君子风华无双,如琢如磨,终不可谖兮,“这世上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话落,心魂被摄引控制的感觉骤失,殷令容轻轻呼出一口气,垂眸间身如飞絮地出手,祁暮指尖轻弹,将刺向心口的袖中短刃弹开,断刃的冷光折射在营帐帷幕之上,风隐等人立刻划破营帐帷幕进入,将她团团围住,她虽功力高绝,与天师只一线之隔,但内息紊乱未平,心绪不宁,此乃大忌。
风隐与其他影卫配合默契,形成阵法,便很快将殷令容制住,风隐的剑搭在她的肩膀上,剑刃轻轻挨着她颈侧细嫩的肌肤,冰凉而危险。
殷令容的随云髻有些松散了,侧面飞扬的凌乱发丝增添了几分柔弱娇美,虽受制于人也不惊慌,眉目间温温软软地看着祁暮,笑着问道:“殿下想让令容走的路是黄泉之路吗?”
祁暮轻轻挑眉,眸光中含着浅浅笑意,反问道:“若是,你甘心吗?”
“自然不甘心。”殷令容收敛了笑容,目光清冷而又坚毅,她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以往的痛苦和绝望都捱过去了,挣扎忍受数年,还未尝过一口甜,她不甘心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