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一整晚都没有回去,几乎没有合过眼,而老于也就这样陪着我。他还是一直劝我进去等,我很怕看见他,尤其看他受伤害。最终我还是选择了面对。
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有多处擦伤,身上几乎都是绷带缠着。那种说不出来的窒息感,几乎足以夺了我的呼吸,心如同刀绞一般让人说不出话来。我蒙住双眼,吞下眼泪,可要涌出的泪水又怎么可能吞的下去呢,我颤抖的扶着椅子坐下。弯着腰,埋在膝盖里。
老于长叹了一声,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我怎么也睡不着,只是这样坐着,一直盯着显示屏上他均匀的心跳,真的很怕,很怕。
这一夜很漫长,可终于等到太阳,等到光明的笼罩。
在老于的劝说下,草草的回了家,草草的打理了一番,又草草的来到了医院。哪有什么偶像剧里罗曼蒂克般的告白,只想这样守着他,就这样守着他。
多日下来,期间老何急救了两次,也从普通病房转到了重症监护室里。高度的紧张让我无法入睡,更也没有什么胃口吃下饭,而我也几乎要到了奔溃的边缘。
我见过他的妹妹一次,在医院的太平间了。我从未见过死亡,也从未面对过死亡。苍白的脸上眼睛紧紧地闭着,呼吸也停了下来,细胞也不再重生,我想这就是死亡。一个生命的结束,而这个生命也没有就此结束,或许在生者的记忆里重新活了下来,可又能活多久。也许,生命的真正意义在于生,生的过程。
就这样,过了些许日子,上天的眷顾,老何转回了普通病房,不久也醒了。
就是那一晚,我如前几天那样,坐在窗子面前,看着这个城市的夜,看着这个城市的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而老于则在他的床边坐着玩手机。突然觉得眼皮很重,越是努力的睁开眼睛,眼皮却越是重重的坠下,顷刻间我靠着椅子睡着了。
他醒了。而他才醒过来,就问问妹妹去哪儿了,老于还是在他的盘问下告诉了他。听老于说,他很平静,平静的异常,长长的叹了口气,流下了一行清泪。而那一晚上,大概是这段时间来,我睡的最好的一个觉,很香也很沉。
但我醒来时,却睡在他对面的病床上,那时已经中午了。睁开眼睛时,朦朦胧胧的看见老何正在呆呆地看着前面。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又赶紧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心里像绽开了花一样的很开心。
“何大叔啊,你可醒了。”我欣喜的说道。
他没看我,冷冷的说道,“睡醒了就出去。我一个人静静。”
“何大叔,你是……”
可还没等我说完,他提高了音调,“出去。”
那时我后背一凉,大事不妙,他应该是知道了。
“嗯,何大叔……那个……”
“我让你出去,你听到没有?我告诉你,你知道吗,我有多讨厌你,你每天就知道叽叽喳喳的,烦的很,你不能安静一点吗?你的耳朵上哪里去了,我说了多少遍,出去,出去,出去!”何大叔生气的说道,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眶是红的,声音甚至哽咽。
“你真的很讨厌我,对吧。”我轻声地说道,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他的话像是冰水一样灌的我清醒,拿了手机就气冲冲的出去了。
一路上眼泪在不停地掉,回到家,埋头躲进了被子里。睡了很久很久,醒过来时,似乎也冷静了许多,也清醒了很多,何大叔,应该是说气话吧。
于是,我照着菜谱熬了鸡汤送到了医院,可经他这么一说,我甚至失去了进病房的勇气,让老于递进去。
那时候只想对他好。连续很长时间,我都做给他饭,拜托老于送进去。我们没再见面,连微信里的问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