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秋摸了摸肚皮，想想自己已是一天水米没打牙，肚中实在是饿的紧，可这大冬天的，镇子里除了几户大户人家之外，家家也都缺米缺粮，平常人家就连点残羹剩饭也是难寻，望着凄冷的街巷，马春秋自言道：
“镇子里的人本就穷酸刻薄，如今自家的余粮更是不能果腹，更别说与人讨些吃食了，与其在镇子里做些无用功夫，倒不如去镇子外面打些野味填填肚子。”
想罢，马春秋伸了个懒腰，抖擞了一下精神，来到镇子外的水井旁，用绳子上栓的落石破开了井面的坚冰，舀了半桶凉水喝了个痛快，肚中也总算有那么些东西了。
马春秋揣着袖子，迈着碎步，一路来到镇西十里外的柿子岭。
被寒雪覆盖的柿子岭，一眼望去白皑皑一片，视线内只有几颗光秃的柿子树耸立在雪中，那漆黑的树干与歪扭的树枝，似乎在诉说着它们的坚强。
透骨的寒风倒灌进少年的棉衣内，轻薄着他年幼的身躯，马春秋抱了抱胳膊，牙关不住的打着哆嗦，自语道：
“本想来这柿子岭碰碰运气，打个野兔家狗之类的走兽，可这寒冬腊月，天上连个家雀都难寻，唉，难道我马春秋注定是过不了这个冬天吗？”
“咕噜~咕噜~”
肚中连连传来催促的声音，马春秋拍了拍肚子，说道：
“若是盛夏秋分，我还能找些山味野鱼来供给你，再不济草果树虫也能果腹，可是这寒冬腊月，家雀都被冻死在了窝中，饶是我马春秋本事通天，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马春秋感觉自己有些亏待了自己的肚子，若是能天天如何老爷那般鸡鸭鱼肉不离桌，那该是何种的享受？
想到鸡鸭鱼肉，马春秋突然一愣，心中却是想起了什么，自言道：
“这寒冬中的走兽野鸟都不见了踪影，那河中的鱼儿却正是肥美之时，此时定猫在河洞中，无力动弹，待我破开冰面，河中的肥鱼还不是手到擒来？”
马春秋第一次佩服自己的脑子。
马家坡外有一条小河名为弥水河，马春秋年幼时也曾跟随老乞丐在河中摸过虾蟹充饥，也知道这弥水河的位置，自知口粮有了着落的马春秋心情也好了不少，一路上哼着小曲，走了几里山路来到了这弥水河旁，正打算寻一块能破冰的大石，却突然听到河边不远处传来一阵话语声。
马春秋心想这寒冬腊月的，莫不是还有别的乞丐在河边摸鱼？
于是便顺着声音翻过土丘，却正发现在土丘后的不远处，两个一胖一瘦，长相猥琐的中年汉子正盘腿坐在地上，嘴中正不停地嚼着干粮。
在那俩猥琐汉子身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娃，正被绳子捆缚者身子，嘴中塞着一块破布，眼中含着泪花，小身子骨被寒风冻得哆哆嗦嗦的，正斜躺在雪地中不住的抽泣。
马春秋一惊，随后将身子伏到土坡之后，只露出半个脑袋，他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他也不傻，一眼便能看出这俩汉子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那其中的较瘦的汉子将手中最后一块干粮放入嘴中，拿出腰间的水囊将脖子抬的老高，猛喝了一口，随后眉间一阵紧缩，又渐渐的舒展，显然那水囊中应该是烈酒。
马春秋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瘦汉使劲砸了咂嘴，看上去有些回味无穷，随后将水囊递给身旁的肥汉，肥汉举起水囊仰起脖子呆了两秒之后，马春秋却未发现肥汉紧皱的眉头得到舒展。
“四哥...酒...酒没了啊！”
肥汉一脸无奈。
那瘦汉子哈哈一笑说：
“无妨，待前方遇见村子，我再予你点铜板去打上二斤便是。”
瘦汉说完，看了看地上的小女孩，眼中一阵若有所思，随后便对身旁的肥胖汉子道：
“咱们倒是吃饱喝足，可这女娃的嘴一直被堵着，时间长了难免怕是要憋出病来，反正这寒冬腊月的，这荒坡周围也不会有人，干脆就给这女娃松松口，免得憋坏了，若是潘老爷看不上，可不肯出银子啊！”
胖汉没喝到酒，心情有些不爽，于是便骂道：
“去他奶奶的赔钱货，潘老爷看不上？他若看不上，那正好把这女娃卖窑子里，咱哥俩正好也先乐呵乐呵。”
那瘦汉哈哈一笑，起身走到那小女孩跟前，将那小女孩口中的塞得破布取开，又从怀中拿出一块干粮，对躺在地下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说：
“小女娃赶紧吃了这口，要是饿瘦了，可卖不出好价钱了。”
“呸！大坏蛋！”
那女孩虽然被捆住了身子，但性子却很是刚烈。
瘦汉呵呵一笑，把干粮递到小女孩嘴前，说
“赶紧吃了，不过你这女娃子倔的厉害，就是这样才够劲，那潘老爷就喜欢...哎呦卧槽！你敢咬我！”
“啪！啪！”
瘦汉手指头被咬的生疼，怒不可遏，一连几巴掌打在女孩的脸颊上，嘴中骂骂咧咧的，手上的巴掌也未停下。
“让你咬我！让你咬我！赔钱货！赔钱货！”
女孩只有十二三岁，面对瘦汉的暴行唯一能做的只是无助的哭喊，马春秋最见不得人哭，尤其是女人，那女孩的哭喊声，犹如一根根刺一般，扎在马春秋的心脏上。
马春秋一天多没吃饭，身上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听到那女孩的哭喊声越来越弱，马春秋知道，如果自己放任不管，这女孩或许会被卖到青楼或是被卖到军妓营中，她这一辈子，也算是画上句号了。
想罢，马春秋勒了勒腰绳，咬了咬牙便一下子跳到了土坡上，居高临下，冲那俩猥琐汉子喊道：
“何方鼠辈？！放开那个女孩！”
马春秋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此刻，马春秋却觉得自己豪气万丈，颇有一些江湖侠客的风范。
这种感觉，真爽啊！
那俩猥琐汉子听到这附近有人，脚下一软，刚要打算带上女孩跑路，回头却发现这人竟是一个身上没有几两肉，瘦的如同病猫般，一身叫花子打扮的小屁孩，那嘴边有着两撮胡子，体态肥胖的汉子笑了。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这大冷天的，你不去要饭，反而来行侠仗义，当心闪了小腰！哈哈哈！”
另一个体态瘦削的猥琐汉子，一看到马春秋也笑了，对那肥胖汉子打趣道：
“小叫花子有腰？小叫花子要腰干什么？去怡花楼？哈哈哈！”
见那两个猥琐汉子对自己打趣，马春秋的火气就上来了，我小马爷也算个爷们，你俩叫小马爷个小叫花子，小马爷也没什么意见，但是你们敢瞧不起你小马爷的腰？那小马爷今天就算是给你们杠上了。
那小女孩见到突然出现的马春秋，灰暗的眼眸中再次亮了起来，心中破灭的希望再次被点燃，虽然马春秋打眼看上去就是一营养不了的小乞丐，但是此时马春秋的身影在这小姑娘眼中，却是无比的高大。
那俩猥琐汉子调侃过马春秋之后，相互对视一眼，那瘦汉眼睛转了一圈，悄声说：
“赶紧打发了这小乞丐，免得多生事端。”
胖汉点点头，从怀中逃出半块干粮，随手朝马春秋的方向扔了过去，说道：
“小叫花子，爷赏你点吃食，拿好了赶紧离开，爷就不陪你玩了。”
见到胖子扔出的干粮，马春秋眼中先是一亮，下一秒钟却感觉有些不对。
这他娘的...怎么像...
怎么像在喂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