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于紫苏来说,极为漫长,一如那日。
凌晨刚过,只见老鸨过来说,让紫苏稍事梳洗,即刻前往张府,轿子已经在后门候着了。
此时的紫苏身上尽是业务残留,皮肤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见那客人不打算留夜,一缕侥幸喘息的机会刚刚升起,此刻又瞬间湮灭,再听得是张府,更加是令她心惊胆颤。
一般的客人并不会用轿碾来接青楼女子上门,只有张府,最近一段时间,频频重金召收妓人入府。而那人,恰好就是三年前在万秀阁因受了刺激中风,在家中半死不活躺了三年的张老爷。
最近不知何故,那张老爷又回光返照起来,日日夜夜,不停折腾。
城中青楼多已蒙召,妓人皆一去不返,但因有重金相酬,一般的青楼除了头牌不放,其余倒也随意。
紫苏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张府来召这一天,既想寻机去报仇血恨,又盼着轮到自己之前,那老怪物便死了。
坐在轿子里的紫苏,一想到了那日,就激动得咬牙切齿。
那日清晨,老鸨李妈妈命小七去伺候如玉姑娘起床,并去通知姑娘,张府的老爷昨夜看到万秀阁发出去的帖子,天刚蒙蒙亮就已经派人送了一千两黄金来,作为定金,以黄金万两,高价定下了颜如玉的入行之夜。
“姑娘,如玉姑娘。”小七推门不进,见门已反锁,又拍了拍门,始终不见有人回复,便咬着指甲在门口徘徊干等。
此时李妈妈也听到打扫河廊的人来报,发现了从三楼沿窗垂下的衣物结成的绳索,便带人来破门而入,房内早已不见步步漫的踪迹。
李妈妈气得跺脚,让小七去报了官,同时派人在城内四处搜索,找了大半天都未有消息。
眼看客人即将如约而至,李妈妈一时间找不到美貌的处子,急得在房里来回疾走,不甘心一万两黄金化为泡影,气急攻心。
见小七从外面回来,肤白貌美,因跑得气喘吁吁,脸上泛着红晕,看着十分可人,便打起了小七的主意。
小七被人架着去步步漫那间房中梳洗,她如何承受得了这种突然打击,哭喊着母亲,不断挣扎求救,她娘也追到了三楼。
那李妈妈见她母亲反复阻拦,也不顾她如何下跪求饶,命人将其拉开,见两母女死活不从,李妈妈又命人对小七之母拳打脚踢,逼迫小七就范。
有了步步漫作死又跑路的前车之鉴,李妈妈上了心,还令人将小七紧紧盯牢。
那些平时和小七之母姐妹相称的妓人,如今虽有怜悯,却也只隔岸观火,更有甚者还要协助盯人,让小七瞬间明白了人心的凉薄。
那夜,那枯瘦如柴,浑身布满皱褶的老人爬上来时,小七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她虽久居青楼,却一直不谙世事,小七母亲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尽量避免她接触外面的浊气,平时她只负责打扫和帮厨,也算出于淤泥而不染的典范。
老人见小七缩做一团,自身残力竟无法左右,便命守在门口的家丁进来,协助将小七手脚压死,并令其守在一旁。
那老人似乎有些脑梗的前兆,无法控制自己的口水哗哗流下,脸因为太瘦而凹陷,眼睛却十分突出。
他颤抖的手摸在小七脸上,就像披着皱褶的骷髅一般,触感十分诡异,令小七煎熬如在油锅。
小七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哭着求饶,可惜哭泣此刻对于他人而言,却是助兴。
老人浑身只有骨质疏松的僵硬骨头,和皱巴巴的皮肤,他不停哆嗦,自鸣得意,守在床边的家丁更是哗然大笑,那些冷眼旁观无不加剧小七的痛苦和绝望。
因老人动作极慢,除去一件外衣就花去了半晌。
一番折腾下来,小七已哭得喉咙沙哑,衣领更是被滴落了大量的口水。
老人用又长又尖的指甲,狠狠地扣划着小七细嫩柔软的皮肤,指甲慢慢地颤抖着扎进皮肉中去,直扣出血来。
看她痛苦不堪地扭动哭泣,那布满皱褶的脸上才露出满意而诡异的表情。
这时,小七的母亲举着一把菜刀,居然破门而入,发狂地哭喊着上前,要去劈死老鬼,一时间房内乱做一团,那老人被人中途打断,岂肯善罢甘休,一气之下令家丁将其母抱起,扔下三楼。
小七亲眼看到母亲跌落而死,整个人哭喊到声嘶力竭之后,痴呆如同木偶一样,无声任人摆布。
后来万秀阁为免干戈,对外宣称小七的母亲是故意杀人不成,反而失足坠楼而死。
那一身枯骨的磕瘆,那浑身的皱褶如鸡皮一般的触感,那被指甲扣得皮开肉绽的痛感,那半死不活的老脸一脸阴笑,肆意作践自己的情景,和其他人猥琐的笑声,自那日起永远定格在紫苏的噩梦里。
她永远无法忘记母亲的哭喊声,无法忘记她在挣扎中流泪流血,眼睁睁看着母亲掉落窗台的一幕......
捏紧了袖中的匕首,紫苏浑身颤抖不已。
轿子从偏门进入,继而被人带至张老爷的卧室前,才让她下轿。门一打开,门内一股复杂的气味便扑鼻而来,这气味有些难以描述,令人作呕,好像夹杂着一股死人的味道。
紫苏对这气味极为敏感,因为当年葬她母亲时,已经死了几天的母亲身上散发出来的,就是这股味道。
紫苏一进门,就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此时夜已极深,窗户都已经封死的房间内,明明无风,灯笼里的烛火却在摇摆。闭合的床帐内,传来厚重的呼吸声。
紫苏心中忐忑不安,握紧了藏在袖内的匕首,犹豫不决,一步走一步停地接近那床帐。她心想,今日房中没有别人,如果帐中只有那副老骨头,拼劲一己之力,或许可以杀了他。
那人呼吸深长,每喷出一口气,空气中复杂的味道,就浓烈一分,这味道每每传来,就让小七不由心中作呕。
这分明就是死人的气味加上一大船死鱼死虾,以及一大缸呕吐物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又酸又腥又臭。
只见床帐中的黑影变大,那人用略微发抖的惨白的手拉开床帐,目无表情地走了出来,紫苏不敢再上前,只在烛火中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像皮肤被撑开了那样,又如水肿一般,膨胀得有些扭曲,看不出一丝皱纹,只是那老人斑未曾退去,又多了许多尸斑,布满在血管斑斑的苍白皮肤上,看上去莫名的诡异。
紫苏如何相信这是那骨瘦如柴的张老爷!
“美人,过来......”那苍老而猥琐的声音如在地狱低低传来,这熟悉的声音让紫苏吓得身上僵硬,手一松开,匕首就从她袖口掉落。
“过来,美人。替我......生孩子......”那声音如同催眠,紫苏的身体不听使唤地走上前去,跌在床上。
未及宽衣,那张老爷就摸索着,贴上前去。
如同一只虫子,只是稍稍蠕动了几下,就喷洒出一滩黄绿色粘液。
只见这些粘液恶心如浓痰,裹着数不尽的细小的卵。
那粘液如一团活物,虫卵蠕动着渗透了紫苏的衣服,自行爬了进去。
紫苏两眼翻白,口中发出人中毒时那般痛苦挣扎的,额额额却说不出话来的声音。
次日清早,步步漫又来到了千层楼,只见她和云端现身,英武和小晨晨都被他们留在了水境,一个在私宅图书馆中埋头学习并乐在其中,一个被送去上“幼稚园”,成为云端幼儿园小小班唯一学员。
云端此刻已经定位好月之镜更确切的位置,只待解决小七的案子,就同步步漫一同动身去找月之镜。
早上不是营业时间,还算清净。
求见紫苏姑娘时,那老鸨却说,紫苏姑娘昨夜被请去了张府,已被留夜还不曾回来。张府派人送来了许多银子欲替她赎身,所以千层楼便随她去了。
步步漫递给了老鸨一大袋黄金,这本来是她带来作为小七赎金的银两,不料被人捷足先登,此刻只能先挪作他用,作为代价,让老鸨速去张府接人回来。
“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紫苏姑娘。这里的金子有多少,你点点,比张府多吧?你去跟紫苏姑娘说,步公子只想见一见她,希望她能回来当面给一个答复即可。”
看到这袋黄金,老鸨自然不胜欣喜派人去接紫苏,并安顿好步步漫和云端在厢房稍等。
“端端,如果当时我没有跑路,而是留下来接了这份工,你会来当我的客人吗?”步步漫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行人寥落的街道,突发奇想。
“如此,我们应该遇不到了。”
“不一定吧,假如我好好包装自己,做各种宣传,然后打入你们这种皇亲国戚内部,说不定就能遇到你了。”步步漫甚至迅速在脑中意淫了一番,并粗略制定了一套营销方案。
“......”云端见步步漫畅想得一脸认真,心梗语塞。
“不过,其实我很欣赏《西游记》里面一句台词,是变化成老和尚的观音说的:识其宝者,分文不取;不识其宝者,重金不卖。”
说着,步步漫站起来用老和尚的口吻演绎了一番。
“虽然说职业没有贵贱,大家靠自己努力换取生存之道,都值得尊重,但以色侍人,再多才艺都没有价值,因为别人注定不会识其宝,尤其这种青春饭,只会自轻自贱,太难吃了。所以,我一定会跑路。”
“嗯,漫漫,在我眼中,你全身都是宝。”云端将步步漫拉回去,揽在怀中。
“你是想说我是猪吗?!”步步漫捏着云端的鼻子道。
“猪头猪头,下雨不愁?”
“笨蛋那是大头啦!”步步漫又弹了弹云端额头。
“你不是猪,头也不大,只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小母狼,好凶。”云端摸摸额头戏谑道。
“哼哼!你才发现啊?太晚了!小红帽,喜羊羊,全都在我肚子里了。”步步漫凑到云端耳边奸诈地笑说。
“是时候呼叫超级飞侠了~!”
“哈?这你都知道,你究竟偷窥了我多少?!”
......
老鸨在外偷瞥了一会儿,发现两人举止亲密,虽皆为男子,却更为恩爱协调。忽然一拍大腿,想出了新的生意门道,忙回去筹谋千层楼男-宠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