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闹元宵，元宵一过，新年就算过去了。村子浸淫在浓烈火药味儿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家家户户该吃的也已经差不多吃完了，在外地做工回村过年的都已经回到了打工的地方，没有人敢贪恋着节日而不干活。
老人的说法是过了正月初五才出门，我们叫“破五”，这一天是正式出门走亲访友的时候，不过那已经是老黄历了，正月初三公共汽车开始上班了，好多男情人结伴出去打工。云瑞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他是去年从乡村中学毕业，没有考上高中，或者说从上初中第一天起就放弃了升学的努力，他毕业已经快一年了，可是父母觉得他还太小，怕他吃不了苦，所以留在家里，帮着父母做些农活。和他一茬儿的只有一两个上了高中，剩下的有早就辍学在家的，家里有些关系的或者父母着急的早就送去可靠人那里学些手艺，最流行的手艺就是木工，厨师，泥工，焊工，修车工，云瑞本来打算跟同村的一起去学修车，但是父母害怕他年龄太小跟着社会上的人学坏，所以并未成行。过年的时候村里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聚在一块儿，说起城里的生活，既羡慕又觉得光鲜，云瑞是打算跟着村里人一起出去闯荡的，但是他需要得到父母的帮助，尤其是经济上的。
“妈，大，我准备跟上小军学厨子了。”
孩子大了总不能呆在家里，不接触些世面怎么长大呢。“等一等吧，让你姑父给你问个合适地方，不要跟着人们瞎胡闹。”云瑞的父亲看上去是个冷面的人，“着甚急，刚刚过完年，用人的地方大部分还没动工了，等二三月份让你姑父好好给你找个合适地方找个合适人，想学手艺那得有个好师傅了，你以为那么容易。”说的也对，名师出高徒也不无道理。托关系总是心里有点底，这样大家相互有个照应，年纪小的总容易学坏，放出去父母也不放心，提心吊胆的，找个熟识一点的，不说能学到多好的手艺，起码不要让孩子在外面受大苦，不要在外面没有人管教学坏。
“那我姑父多会儿来咱么这儿呀？”
“不要着急，他总要来了看你爷爷奶奶了，你着急也不顶用。我告给你，你要是敢偷跑出去，把你腿打断。”冷面刀话，父亲的威严不容置疑。虽然云瑞已经十七八岁了，但是大人们几时当他是个主，村里的叔叔大爷都是看着你长大，多大也适合孩子。
吃过午饭，老云街上去了，云瑞妈窜门去了，家里只剩云瑞和她妹妹云兰。
“哥，你想走就不能跟爸爸说，偷走了就行。”
“我怕爸爸打我了，他每次打我就跟打牲口了。”
云兰正上五年级，在班上成绩是拔尖的，做事情也是好有主意的一个。不过这也与父母的宠爱有关，云瑞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学习上一塌糊涂，时常惹些麻烦，所以挨打的时候多。
“哥，我知道咱们村那个刘国华，他就是学修车了。你要不跟爸爸说一说，跟上他去哇。”妹妹看着哥哥，哥哥也是一脸的愁容。
“爸爸肯定不让，云兰，那文华他哥现在能挣上钱了不？”
“不知道，我去她们家耍的时候听她大妈叨啦她哥，说是快出徒了，估计也能挣上了。”
云瑞坐在电视前面，播的正是《天地英豪》。这几年乡村稍好一些大部分人家都买了彩电，过年的时候看电视节目已经成了常事，不像从前为了看一个电视剧早早去别人家瞄个座位。两兄妹爬在炕上，磕着瓜子看电视。过完年，村里就没那么热闹了，再说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只想窝在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