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过年有一种习俗就是买几副年画,品类很多,风景画,人物画,财神爷,花鸟画,属相画,最平常的要数财神爷,一般的两三块钱,质量好一点的也就四五块而已。塑料画儿每年就的买一回,因为见了阳光,画的颜色就变浅了,褪色褪的厉害。
卖画儿的捎带也卖纸钱一类烧纸,都是些过年用的东西。元旦刚过,有人就领着卖画儿人开始每家每户的转,用我们村儿里话讲,就是“搭人情”。那个时候好处费几乎是没有的,最多卖画儿人走的时候给留些窗花,纸钱作为酬劳,但是说白了,领着卖画儿,纸钱的人也是人轻上过不去。农村做买卖好像不是一桩买卖,更像是人情的互换,我买你东西是看你面子,就是这样。没有熟人领着,村里人往往有些怀疑,可能是他们受过的骗太多了,买的东西人一走就用不了了,所以坏的印象根深蒂固很难改变,有熟人领着好像有了担保一样,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去换或者退掉。不过年画窗花烧纸之类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复杂,质量是显而易见的,又是每年要用的东西,东西怎么样一摸便知道。
放假第二天,我家来了两个人,看见我在院子里玩,便问“你妈你爸在家吗?”
我细细的打量着来人,我都不认识啊,在我质疑的眼光下,两个人推门进去了。当时我妈妈正在家里,当然我也会到来家里。
我妈妈看了看来人,“你们是作甚的了?”
“不认识,我时南头林关的大小子。”说话的是高个子,瘦瘦的,戴着眼镜。
我妈妈仔细打量着,“噢,看着像,念书不常见有点认不出来了。”
“昂,是了。不常在村子。”
“那他是你的甚了?”
“噢,我的同学。这不是他倒腾了点窗花,麻纸,大红纸,还有画儿,看看你们家买下没?”
“噢,其他的哇都有了,就是麻纸缺几张。”
“噢,正好,你看看,嫂子。大的小的都有。”
来人打开包翻出些纸,铺在炕上。我妈妈仔细看了看。
“噢……,纸有点发暗是吧?”
“不哇,是咱们这个家有些暗,到外面看就不一样了。”
“是哇?”
“念了书就是不一样了,好几年没见过,这要是路上碰见都不敢认。”
“是了哇,哈哈。”
我妈妈拿着纸笔划了一番,“那就买上……八张哇,反正也有用的地方。”
“看看其他的,还有要的没?”
走的时候我妈妈还送了出来,我也跟着出来。等他们除了院子门,我随口问了一句“妈,你不是那天买了好几张纸没?”
“买了就不能再买了。再说人家来了门上了,不买点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那是不他们去了别人家,别人也不好意思就买了。”
“管那么多作甚,看了没林关的大小子,大学没毕业就出来做买卖,念了书的人头脑倒是灵活些。”
“他念过大学?”
“你也好好念书,将来也读个大学。啊呀,他爸他妈将来可是要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