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去了前院,骡马刚刚喂过。推开门进了屋里,家慧正坐在炕上。
“多会儿喂的?”
“不大一阵儿,等一等喂哇。”
“噢”,男人坐在炕边,拉过烟叶盒,开始卷烟。
气氛有些沉闷,家慧出神的看着外面。这时候没有人说话,家慧的爷爷正翘着二郎腿背靠着被子垛躺着,家慧奶奶盘腿坐着。四个人,都不说话,也没有搭茬儿,坐着。秒针阵阵的响声有些刺耳。都在等时间先行。
“唉,有多么大的气了没还抽了她个耳光”家慧奶奶看着自己的儿子,“打的她脸也肿了”。
男人抽着烟,没有说话。他在等时间,等骡马消化消化再喂。
这个时候,家慧爷爷换了一下腿,依然是翘着二郎腿,背靠着被子垛躺着。
“大冬天的,打她作甚了,感冒了又打针吃药的。”
男人抽着烟依旧没有说话。家慧坐在角落里,似睡非睡的样子。
男人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十点半了,喂哇。”男人推门出去了。
“不要气了,一阵儿跟你大回家哇。哪有当大妈的不亲自己子女的。”
“他们就亲家宝,重男轻女。”
“那不亲你你咋能长这么大了?”
“就能拿我们出气。”
“你们也少气他一回,从小到大也是受苦受的,八九岁就开始背柴禾,放羊。”
“奶,我爸念了几年书?”
“啊呀,一两年哇?反正是八九岁就开始放羊背柴禾了。”
“那你们咋不让多念几年了?”
“唉,他是大哥哇,弟弟妹妹了哇有,你爷爷那会儿身体也单薄。”
男人推门进来,“你回呀不?”
“回呀哇,娃娃。家慧,赶紧下地穿鞋,跟你大回家,啊。”
冬天的乡村有多么黑,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可以形容的,仿佛天和地合在一块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也许今夜有人一口气没过来就走了。
猫头鹰的鬼叫,直让人心里发毛。家慧跟在父亲背后,也是瑟瑟发抖,是冷风也是害怕。
望过去,已经没有几家灯亮着了,现在还亮着灯,在我们乡村不是看电视的就是打牌的。远远的有几束灯过像是耀眼的明星,我爸爸说那是火车道上的信号灯,从小我就在想哪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试图去了解,试图去接近,屡屡失败,也总想让父亲带我去,最终只有等我长大这一种途径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都睡下了,只有一条狗在值夜班。
可能是狗叫声,也可能是推门的声音,只有家宝睡的正浓。
“姐,你多会往回拿被子呀?一到后半夜你就把被子全拉到你那面去了。”
“放完假就不用上自习,我就把被子拖回来。咋俩在挤两三天吧。”
“赶紧脱了衣裳睡哇,一阵儿惊醒你兄弟,又哭呀。”
男人把脱下的衣服放在脚底的地方,家里感觉总有凉风飕飕的吹进了,窗子是秋天的时候重新糊过的,里间的门也关严实了,可是就是冷的厉害。只有炕是暖呼呼的,早上起来撩开褥子摸炕,甚至有些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