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半夜的时候就停了。有一支猫头鹰落在杨树枝上,树枝颤抖着滑落了一身的雪,漏出的枝节凸出在雾的掩埋中,雾并没有泄气,反倒是让人感到被裹埋的浑噩。
雾太大了,对面的房子留在了记忆里,现在我只能看见自己。
“姐,你走呀不?”
“你着急你就先走。”
“姐,我和你一块儿走,我有些怕。甚也看不清。”
“能有啥了,胆小的。我马上就好了。”
我父亲还没有起,这种天气早上适合睡懒觉,晚上适合聚在一起喝点酒。等我姐姐梳好头扎好辫子,我感觉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姐,你能快点不?”
“哎呀,你放心哇,迟不了。我马上就好了。”
我们姐弟两个刚出门,就被雾严严实实的隐藏了起来。
“姐,你看见我不?”
“嗯,能了,就是看不清。走吧,路上肯定尽是去学校的。”
我跟在我姐后面,踩着松软的雪,往学校走。
宿舍到教室不足一百米,脚陷在厚厚的雪里,虽然在外面还好,可一旦到了教室,又了热气,雪一化,布棉鞋就湿了。家慧痛恨这双棉布鞋,如果母亲愿意花点钱就可以给她买一双皮面的棉鞋,可是现在她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脚冻的有些发麻,上课又不能动,脚不能活动,更是冰到心里了。
到了放学的时候,雪太厚了,路也没什么人走,尤其是家慧她们时常走的那条小路,坑坑洼洼,平日就少有人走更何况下了雪呢。有一条大路倒是可以走,就是绕远了。
没有选择,家慧推着自行车,就是那辆让家慧自豪了一个暑假的自行车,此时有些面目全非了。车筐已经有些瘪了,闸线也断了支棱着,就剩下颜色还算齐整。一路走,一路心里在想,今天中午能吃些什么,要是炖骨头就好了,估计也不会,哎,要是前天多拿点饭就好了,不用回了,身上又没钱有钱的话今天就不用回,雪这么厚,路还没有碾开,车骑的太费劲儿了。越想越生气,真想甩车不敢出了。幸好太阳照的正好,雾气近午时分就已经散开了,阳关柔和可爱,真想亲亲它的脸,想闻闻它是什么味道。天边的青山还是没有一点踪影,但是近处那些没有捡的干柴禾弓背弯腰的,漏出些横七竖八的模样,还有几分古战场的味道。家慧才没有心情看这些,脚上没有力,又饿的急,蹬不动自行车,不知怎么的鼻子里酸酸的。
男人早上起来去前院喂了骡马,回来扫着院子里的雪。
“吃甚呀?”
“读那个点骨头哇,你说了?”
“你做饭你看了哇。”
“炖点骨头蒸上一锅馒头,慧慧回来拿了哇。这么大的雪,吃不上点儿油大的冬天一点儿也不耐冻。”
“娃娃们可耐冻了。”
“你吃多少?先把老爷伺候好。”
“我吃上一两块就行了,炖多少?”
女人端着盆子,“怎么地一个人也的吃两块儿哇,机会拿上三四块儿”。
男人看着盆子里的骨头,“管够了。”
小儿子穿着一件小棉袄,没戴帽子,拿着锹铲着男人堆好的雪堆,洒的满院又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