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端了一盆子,起码有五斤肉,新鲜的肉还冒着热气。
到了家放下一盆子的肉,这是一年中油水最大的日子。
“妈,你看这儿还有猪毛了。”
“噢,妈妈看见了,烧红铁棍烫哇。”
猪皮上的毛没有褪干净,好像剔透没剃净一样,特别扎眼。女人把铁棍插在炉子里。
“家慧妈,山药都切了哇?”
“噢,好几个人了。”
“珍贵,馒头还是蒸花卷呀?”
“蒸上点花卷哇,正好慧慧也回来拿饭。”
烧红的铁棍烫在猪皮上“吱吱”作响,一股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
“奶,我爷爷了?”
“谁知道又去了哪儿了,一阵儿他来呀哇。”
外间做饭的屋子墙上爬满了霜雪,腌菜的大缸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今年这天气这么冷,看那,水缸都结了冰了。里间也冷了哇?”
“嗯,奶黑夜我都不敢出被窝。”
女人烫完猪毛,就该切肉了。
“哎呀,这么多都能切完?”
“剩上点,那么多哪能切完了。一阵儿烈油的时候舀出点,要不肥的没法吃。”
“我爷爷不是可爱吃肥肉没?”
肉倒在锅里,火在底下奋力的拼搏。低落的声音一会儿就变得热烈起来,锅里的油汇聚,清亮明净。女人用勺子舀在一个小铁盆里。
“行了吧,油锅里这些?”
“实际还有点多,有肉了哇。”
女人又舀出点,开始往里放土豆,调料,盐,翻了几遍,倒了酱油,翻腾三两回,加水之后,盖上锅加火就好了。
“一阵儿再尝甜咸哇。”
女人的婆婆大约六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有些花白,看上去身体还可以。不过婆媳关系相处的只可以说一般,女人有点软弱,一家人过日子,尤其是农村过日子,一家不能男人女人都软弱,可惜男人也有些软弱,不操心孩子们不操心家里过得怎么样。
女人只顾和面也不说话,婆婆烧着火也不说话。这种场景多少有些微妙,家宝在炉子上烤着土豆片,一早上跑来跑去饿了,饭还得等一会儿。
揭开锅,热气跑的满屋子都是。
“能放酸菜了不是”,女人婆婆用饭铲子扒拉着土豆,“能放了,山药烂了。”
“甜咸了?”
“少放点哇,差不多了。”
酸菜平铺在土豆上面,盖上锅盖又开始煮。
女人的花卷也快揉好了,“去,宝儿,你去看看你爸爸,完事呀不的了。”
一溜烟去一溜烟回。
“我爸往回拉肉的了。”
“那你不跟你爸拉肉一个人就回来了,看住点别路上掉了,这个灰小子。”
一溜烟去,这回没有那么快回来。其实从褪毛剃肉的地方到家也就最多五六百米,不过时村里的路,有些坑坑洼洼。
“你回家去哇,冻的,爸爸一个人就行。”
“爸,咋们的猪肉今年卖不卖了,要不都留下咋们自己吃哇。”
“哪能了,最少的卖一百几十斤,咋们头蹄下水也不少,这么大个猪。”
时间大约是十点来钟不到十一点,太阳刚刚走到半空,上午的时候一般不会刮风。大部分人家烟囱冒起了烟,都是在等这个时间点,孩子们放学正好回来吃饭。
放粉条的时候女人又加了酱油,热气腾腾看着就香。
“是不是油太大了,看看那油。”
“好了,杀猪菜就这样。”
把笼稳上去,就剩下烧火等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