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承认是盗取金丝罗裙,至少得判流放三千里,并且服劳役三年。如果不承认,淫贼的名声可不是好受的。左右为难,如何是好?这一次,冯大成真是遇到了穿越之后的第一个大难题。
冯大成急得不行,朝薛能使眼色,期待他出手相救。
薛能在一旁是看得云里雾里,不知冯大成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施救?
前天下午,韦相府的人押着一个人来,说是个太医,借着看病之机,盗取韦相府财物,被抓了个正着,要京兆府判他的罪。本来呢,盗取财物这样的小案件,送长安县衙门处理便可。因为是韦相府的事,他不敢怠慢,便命狱卒将这个人关进大牢。
没想到,还没开堂审问,内侍监西门季玄连夜赶来,说皇上得了急病,得马上接冯太医去。这个冯太医,就是那个盗贼。内侍监来接,而且是以皇上的名义来接,薛能哪敢怠慢,马上将冯大成请出来。
一转眼,这个盗贼成了皇上的御医。一转眼,这个御医又成了钦差大臣。一转眼,韦相的弟弟亲自找上门来,要追究盗贼的罪责。这个盗贼,居然是钦差大臣。
将钦差放了不好,将钦差扣押更不好!就在薛能左右为难的时候,门吏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正是韦保衡!
见到韦保衡,韦公子就是一喜,说:“哥,你来得正好。这个人偷了我家的东西,我把他送官府,薛大人却把他放了。你来评评看,薛大人是不是徇私枉法?”她一边说,一边指着冯大成。
妹妹所指的盗贼,居然是冯大成,韦保衡大吃一惊。他急忙把妹妹扯到一旁,悄声说:“芜妹,你瞎闹什么啊?”
原来,这个韦公子,正是韦保衡的三妹韦保芜。见哥哥说她瞎闹,韦保芜娇嗔着说:“哥,他、他偷嫂嫂的金丝罗裙,我亲眼所见。他的罪行,比盗取更可恶,简直是十恶不赦。”
偷公主的金丝罗裙,不是得脱公主的衣服吗?韦保衡听了,脸色就是一变。
见情形不对,冯大成急忙说:“韦大人,我奉旨保护公主,已经想到了法子。令妹说我偷盗,实在是误会,实在是误会。”
这家伙知道不少秘密,终究留他不得,但不是现在。韦保衡稳了稳情绪,把韦保芜扯到一旁,悄声说:“芜妹,这个人我们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皇上下旨,把你嫂嫂的尸体完美无缺地保存到年后。现在,只有这个人才能帮哥哥。”
韦保芜说:“就这样算了?”
韦保衡说:“哥会找他算账的,但不是现在。芜妹,听话,快回去。要是传出去,这件事就不好收场了,到时候会很被动。”
见哥哥说得如此严重,韦保芜不敢在纠缠。她恨恨地看了冯大成一眼,悻悻地走了。
韦保衡朝冯大成作了一揖,说:“太医令,舍妹鲁莽,多有得罪,请勿见怪。”
冯大成连连摆手,说:“本是误会嘛,没事没事。”
刚才的韦公子,是韦相的亲妹妹?薛能理了一下,说:“韦相,你这位妹妹,真是泼辣。要不是你来,薛某不知怎么收场了。”
张承业过来,施了一礼,说:“咱家张承业,见过韦相。”
韦保衡回了一礼,说:“圣使多礼了。”
张承业又朝冯大成施了一礼,说:“太医令,咱家的差使完成了,得回宫复命,就此告辞。”
冯大成急忙回了一礼,说:“供奉大人,刚才这事本是误会,还望阁下多多担待,不让其他人知道,免得招来笑话。”
张承业笑了笑,说:“那是自然,太医令,韦相,薛大人,告辞。”说完,他带着四个侍卫,出了京兆府。
韦保衡说:“今年秋来早,黄叶不待人。后天便是秋分节气,韦某想在寒舍搞一次小小的宴会,到时候邀请太医令、薛大人光临,不知二位允否?”
唐懿宗沉迷于游乐、宴会、歌舞,在宫里,三日一小宴,一旬一中宴,一月一大宴。在他的影响下,大唐的官员也过着醉生梦死、吃喝玩乐的生活。
韦保衡在府中举办宴会,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冯大成不熟情况,还想客气几句。薛能早已欣然答应,表示届时一定会去。
再拒绝,显得太拘礼了。于是,冯大成也答应下来。因为急着去见谢瞳,他没韦保衡多谈,便匆匆离开,去了大狱。
刚到大狱前面,一大群人从里面涌出来。这些人,正是二十一个太医的家人,有近两百人。他们当中有老人,也有孩子,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见到冯大成,他们纷纷下拜,说他是救命恩人。不过,谢瞳没有下拜,冷冷地站着。
冯大成急忙要大伙起身,说:“大伙受苦了,回去好生歇息。”
大伙起身,跌跌撞撞离开京兆府大狱,回各自的家。谢瞳没有离去,走到冯大成面前,说:“恭喜大成兄,因祸得福,荣任太医令。”
冯大成说:“瞳兄笑话了,走,我们去平康坊,大成为你洗风接尘。”
谢瞳冷笑一声,说:“太医令,你不是在调侃在下吧?这个样子去平康坊,岂不被姑娘们笑话。”
谢瞳刚从牢房出来,衣服霉变,一身臭味,头发糟乱,形如一个乞丐。这样子去,确实不好。冯大成连声道歉,说:“是大成考虑不周,瞳兄勿怪。”
谢瞳拱了拱手,说:“多谢,改日吧。”
冯大成说:“瞳兄可又打算?”
谢瞳说:“我是医者,当然是继续行医了,明日辰时整,在下准时来太医院点卯。”
太医院百废待兴,正缺人手。见谢瞳愿意来,冯大成大喜,说:“瞳兄能来太医院,大成求之不得。择日,大成一定奏报朝廷,请瞳兄担任院监。”
听到这话,谢瞳默然,似乎不乐。
冯大成马上想到,谢瞳的父亲之前也是院监,这个职务引起他的伤心了。他连声说:“瞳兄,大成失言了,勿怪。”
谢瞳说:“无妨,太医令,从此时起,请呼我谢太医。”
冯大成说:“这不生分吗?”
谢瞳说:“尊卑有别,上下有序,才不会乱套。太医令,这是规矩,你我得遵守。太医令,在下得先回去好好洗个澡,告辞。”说完,他朝冯大成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才朝外面走去。
当太医,有荣耀,也有灾祸。谢院监不愿儿子当太医,是有道理的。不知道太医之路,对谢瞳来说,是好还是不好?看着谢瞳离去的背影,冯大成一阵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