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通传,苏培盛进来打了个千,我应了一声,便叫他起来了。
“娘娘,这是皇上让奴才交给您的。”他手里奉着的是一卷画,从纸质上看来,稍显陈旧。雍正大叔又在搞什么,我让春秀接过画来,按照惯例给苏培盛打了赏。
见苏培盛还在那杵着,有些诧异,挑了挑眉。
苏培盛不愧是御前第一得力大太监,见我这样,赶忙补充道,“万岁爷还有话让奴才转达给娘娘,奴才出养心殿的时候,万岁爷说了,要等娘娘看了画之后,才能传话。”
我跟春秀打了个手势,她与菊清两人便一起托着画卷,慢慢的打开来。
是一幅美人图,确切的说是桃花美人图,没人一身旗装,画边提的字,竟然是王维的诗,《息夫人》,而这幅画叫桃花夫人图,画中女子,与我有八分相像。我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画中女子是我,这应该是思静园主人吧。
“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高兴,巴巴的送了这么一幅画了,难道是想让我瞻仰一下他一种人的风姿么?
苏培盛嘴角微抽,面上却是不显,道,“万岁爷说,这幅画是他从前心爱之物,如今有了另一心爱之物,这幅画,就送给娘娘了,万岁爷说本想早些送来的,只是娘娘这些日子一直闭宫,看着不好打扰,便送得迟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另一心爱之物?我么?心里觉得有些甜蜜。想早些送来?是怪我这些日子以来跟他置气么?闷骚大叔,你**佳丽无数,怎么连哄女人都不会啊。
“万岁爷还说了,这些日子,宝亲王似乎有些不顺,想让娘娘再赏点果醋给他。”苏培盛说着,嘴角微扯。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莞尔。雍正大叔难道是因为思静园宝亲王的事而跟我置气?赏点果醋,大叔乃真是可爱。
苏培盛打了个千,打算告退。
我连忙道,“公公稍等,春秀,拿两坛我新制好的葡萄酿,等会跟苏公公一起送到养心殿去。”说着我转头,“听闻苏公公最近腿疾发作,我最近新配的药酒,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公公可以试试看。”说着,让梨儿去拿了。
接着,我也不顾苏培盛了,匆匆走进小书房,抽出一张花笺,写了起来,待墨迹干了之后,将它塞进信封里,又剪下一缕头发,拿红绳系好,找了个盒子,将信封与头发放在一起,我又匆匆回到主殿,看得苏培盛一愣一愣的。
“麻烦公公将这个交给皇上。”我笑着将信封递了过去,苏培盛这才有打了个千,跟着春秀一起出了承乾宫。
我焦虑的在承乾宫里打着圈儿,也不知道皇上看到我的花笺会不会答复,又会怎么答复。
我感觉等了差不多快有半个世纪一般,春秀终于回来了。
“春秀,皇上怎么说,有没有什么要你带给我的?”春秀甫一进内殿,我便拉着她问道。
“回娘娘的话,这是皇上让奴婢交给您的。”春秀恭敬的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我。
我的手颤抖着,我怕事与愿违,这个盒子不是我送过去的那一个,打开盒子,面上是一封信,拿掉信,下面也是一缕用金黄色细绳系好的头发,明显长短不一的两缕头发束在一起。我看着,眼泪不自觉的留下来,打开一边的信,上书,“结发为夫妻,恩爱再不疑。”看着这一行字,一时间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全都被抚平了一般。
我一个人进了内室,将信收进盒子里,在空间卧室里面的柜子里面收了起来。
我出了空间,第一件事,便是冲进厨房,开始捯饬汤汤水水。
这些天断了这些,也不知道雍正的身体会不会受到影响。
当晚,雍正果然来了承乾宫。
众人散尽。
灯光明亮,他看着我,竟有些局促,我笑着看着他,“您终于想到来看我了?”他只是穿着藏青色的常服,刀砍斧削的脸,用现代人的话说,写满了故事。
人生短暂,我不想执意于他的过去,起码他从未在我面前刻意缅怀。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这样的夜晚,恍惚中我竟有了一起白了头的错觉。
我抿了抿嘴唇,“您还在生气?”
“好像从未听你说过,最喜欢什么花?”雍正突然开口,却问了一句风马牛不及的话。大叔,你歪楼了哦。
“梅花。”我不假思索的说道。
“为何?”他挑挑眉,不解。
“我爱梅花,只因一人,林君复。”
“不过是一孤高文人罢了。”雍正道。
我有些不高兴,“梅花不惧严寒,品性高洁,正与和靖先生相得益彰,况且,在我看来,孟母守节是女人的忠贞,而林逋隐居正是男人的忠贞。”
“梅妻鹤子,哪里能见忠贞?”雍正笑着问道。
为了维护偶像,我也不管男色当前了,“虽然史书上记载的林逋异常干净,但我相信,能写出《相思令》,能写出‘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这样的句子的人,不会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想他死后陪葬的只得一只端砚和一支玉簪,终生不娶,归隐林泉,我想大抵是因那女子生了什么变故,‘梅妻鹤子’也不过是一种无奈之举罢了。”
“梅花知道什么忠贞不忠贞的,不过是你自己的想法罢了。”雍正他竟然用我自己说的话来回敬我。
“我也知道这只是我的臆想,可我就是欣赏它的孤傲之姿,它跟其它花比,自是不同的,它有花魂。”我嘴硬的说道。
他好笑的道,“无论怎么样,都是你一个人在说。”
我厚脸皮的贴上去,“是啊,你呀,只用说一句,贵妃说得对,或者还可以再说一句,贵妃说的都对。”
雍正突然一把把我拉到怀里,下巴抵着我的额头,笑了笑,“你啊,总是鬼精灵的,朕总是说不过你的。”
夫君当前,我来不及考虑我的心跳,倒是,无比庆幸,知道他要来,提前摘了偏方,只随意的绾了一个发髻。
他抱着我,忽然拿了我腰间的荷包,在手中把玩,“从前看你的帕子、香囊、、荷包、衣物上都是牡丹,还以为你最爱的是牡丹。”
我撇了撇嘴,牡丹,梅花,天朝两大国花啊,“梅花是不一样的,它是有故事的花,就像皇上,您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却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人,我就算是绣出了梅花的神韵,也戴不出它的魂,何必糟蹋。”
“有故事的人么,那就罚你给朕绣个梅花的荷包。”
我俏皮的笑了笑,任他拥着,道,“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