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鬓发低垂斜插玉钗的女人打开了红漆木门,女人两鬓半白,皮肤保养略微粗糙,不浅的皱纹时刻暴露着她已年过半百的事实。
“啊!”女人捂着嘴巴惊呼一声,随后问。
“仙长……”
张天御开门见山:“你好,我要见白家家主。”
“家主……”女人的手放下了,却不自觉地摸上大门……
“老爷么?”
张天御点头。
老女人还是一副小心模样,低声:“仙长来错了吧……”
张天御笑笑:“不会错的,我就是来见见老先生的……”
老女人让开身子,流出大门空白:“仙长请随我来……”
老,旧,干净。
这是天御走过四方天井,虽说面积不大,饶有讲究的四壁雕刻,貔貅檐角,以及二层阁楼的古朴大概能开出这户人家从前的灿烂。
天井院落前的外堂前,二楹柱之上,但见——
【勋业儿孙承福德】
【明德维馨忠孝全】
满壁一张泛黄的松鹤长寿图铺满堂壁,在此,两张八仙椅隔着茶几而摆,天井之上,宛如一方洞天,使得外堂极其亮堂……
“仙长请坐,我去叫醒老爷……”
温度逐渐升高,天井内的阳光也发猖獗,一阵穿堂风,带走了一身暑气,天御坐下,看着马头墙外探进来的一颗枇杷树,居然在二楼屋檐间的缝隙中溜进了几把枝干,日后那枇杷自然有福。
院中心的水缸承接着天井里落下的雨水,经日年久,普通的缸壁也有几道细纹,也不知是何道理,风吹日晒中,那荷花还是逞美如此,清凉之意由心而起。
“恩?”外堂角落有着一个不高的三角台,有一个红色摆盆,走进一看,却是一小小金牌,上浇‘清月文祭-二等’,三角台上还用着金字标注着——‘先皇御赐’四个大字……
看上去稍有清冷的小宅倒是真有光彩从前。
这时,一声枯老的‘高喝’传来……
“仙长……仙长拨冗光临敝宅,真令我这小小陋室蓬荜生辉……”
只见,一个套着黑褂子的僻老干瘦老者被老女人搀扶出来,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眶,浑浊无光,只是看到了张天御眼中才出现了一点悦色光彩。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中堂泛黑,整个人死气沉沉,仿佛被寒霜打了的茄叶一样,又黑又紫,举起他那个没有一点血色的老手,颤巍巍的喊道,就像一只沉闷的老鼓一样,带着暮色。
“阿萍,茶呢……仙长来了,没茶招待像什么话……”
“不需要……”
“坐坐……仙长请坐……”老者没听见,只是一顾对着天御行使礼节。
二人坐下后,老者见老女人还是不动,有些怒色:“茶啊!”
老女人有些为难模样:“老爷,茶……你已经几年不碰茶叶,家中又无人造访……早就没茶了……”
老者灰白的发须仿佛静止一般愣上好久,久久没有缓过了。
张天御与老女人对视一眼,也不多嘴。
只见最后老者一阵剧烈咳嗽,长期干燥而裂出了口子的嘴唇渗出了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张天御倒有些可怖。
他叹了一口气,“也是……”
之后的语气就平淡许多:“不知仙长今日登门所谓何事……”
张天御从容道:“受家师之命,转交一物……”
老者的手一直在不自主的颤抖,轻吐:“家师吗?那逆子还活着么?”
张天御静然无语。
老者没有看天御,只是盯着院中荷花,自顾说道:“你不说话,那便是他了……”
“既然活着,为什么这几十年没有半点音信……”
“几十年的光阴啊,还是磨不平这罅隙吗?”
张天御坐在一旁,心中有些复杂,这种事,他现在最怕了。
良久,老头平复,笑得牵强:“仙长看笑话了,我这半截身子都已入土的糟老头子,倒也佩服你那师父神通广大,没把我给看死咯!”
这番略显讽意的话语天御也无话可接,因为他的确不知道二人的纠葛。
“笑话了……”老头回头,“你那师父让你转交什么?”
张天御默默拿出那份锦囊,放在茶几上,推到老者面前。
“家师并未多加嘱托,只是吩咐交给你便可。”
老者没有说话,从天御拿出锦囊的那一刻起,老者浑浊的眼睛闪动了如水的光泽,苍老的身体迅速拿起锦囊,放在鼻子前深深地嗅上几口。
最后,满是陶醉。
“阿萍,带仙长去客房休息,这事我们明日再谈。”
张天御也无异议,因为他不能有异议。
随着阿萍离开后堂,独留老者一人坐在八仙椅上,直直的看着手上的锦囊……
“白武……”颤音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