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福也做了类似的梦。那天和刘金殷一起翻红薯地的时候,李昭福说起了自己的梦。李昭福说道:“我看到成子在一条河边给牛洗身上的泥巴。我说:‘牛身上的泥巴不用洗,它又不上床睡觉。’成子笑了笑没说话,继续给牛洗身上的泥巴……”
刘金殷插言道:“你不是说要买牛嘛,打算什么时候去?”
“你莫打岔,说梦呢。梦是那么好记的嘛!转背就忘。我说哪里了?”
“转背就忘。”
“成子没理我,拿起半桶水向牛泼过去。我问他:‘你在这里好吗?’成子放下水桶,说道:‘挺好的,我首先见着了我娘,没几天又见着了我爷,我爷的病好了,能到处走了。’我又问:‘他们说的那些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成子说道:‘你还要回那边去,我不能跟你说。有人说坏人很难变成好人,这多半是不对的。其实,用好坏来评价一个人,这种做法本身就不对,应该说是不是懂道理的人。人要是懂道理就无所谓好坏,就算是很坏的人,只要懂道理,只要有人帮他把道理讲明白了,坏人也会变成好人……’成子说得太乱了,我打断了他,问他到底想说什么。他说:‘我想说的是,一个懂道理的好人是很难变成一个坏人的。’我问他:‘道理就一定都对?不是还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嘛!’成子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我还不能把这事说清楚了,解了你心里头的疑惑。我们这边有高人,他懂。我听他说过一嘴,只是我没记住,下次见了他,我一定好生帮你问问。’金殷!你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句话不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话嘛!这也能有错?我就是随便说说,没打算分出个对错来,他还当真的。这人!”
刘金殷放下耙子说道:“你到底是在说梦,还是在说以前的事?”
李昭福也懵了,想了好一会才说道:“是在说梦,是在说梦。”
刘金殷没有回答李昭福,听完了李昭福说的梦,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翻了半畦地后,才问道:“你这梦,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你们在梦里头开会?王队长开会才说这么多的话。”
说到开会,李昭福问道:“你家的,还没解决?”
“没有。”
“成子这事有影响吗?”
“怎么没有!说得倒是好听,王队长再三说成子的事和我们家没关系,可其他人不这么看。每次开会就只解决一两户人的问题,好多人都争着呢,你这有问题的,谁也不敢举手呀!谁愿意给自己惹麻烦。”
“没章程?”
“什么章程?”
“够什么样的条件是,或者够什么样的条件不是。”
“没有。哪定得出来。就是举手,举手的人多就是,少的就不是。”
“那都搞得好!又来一个张不靠当乡长。”
“也没有其他办法。”
翻完红薯地,两人背着耙子往回走。
李昭福问道:“前两天的晚上,那些人在做什么?”
“哪些人?”
“你不晓得,又是铃铛,又是敲锣的。”
“冇听见呀!”
“梧桐树下还有烧香剩下的竹签子。”
“这我看到了,我还以为是你烧的呢!”
“我会做那些事!你又不是不晓得,我除了信我自己,其他的都不信。”
李昭福连清明挂亲,七月半烧包这等事都很少主动做,每次都要刘娭毑催,催上好几道:这一点刘金殷很清楚。
快走到李家院子后门时,刘金殷说道:“那我回去问一问是怎么回事,你也问一问翠娥。”
李昭福说道:“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还真相信念经就能把人念死。骂都骂不死人,念经就能念死人,我不信!”
“要是烧蜡烛,把山烧着了那可怎么办?还是问问。”
“好!问问。”
几天后,问出了一个大概,刘金殷便把刘喜豆、李昭福、田毛头喊到刘家说事。
刘喜豆说道:“这个情况我也猜到了。听伟子这么一说,就更清楚了。大家都记得成子,要是过好多年,有人再把成子的案子拿出来,搞不好还能找出一些什么东西,把成子这事说清楚了。就让他们这么搞,我们不拦他们。”
李昭福说道:“那我们也不能参与。要不要给成子烧香、烧纸,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自己做主,想什么时候烧就什么时候烧,不听别人的。李半仙,说一些吓人的话,就有人信了。当时要不是李半仙把张十六弄成那个样子,成子哪会出那事。不信他的。”
刘娭毑说道:“喜豆和昭福说的都对。是的,我们自己的人我们自己清楚,只要他们不作践,我们就不去管。要是谁要作践,那我们不能依。以前,喜豆不知道仕雄爷葬在什么地方,现在知道了。我想跟衙门的人说说看能不能起一个坟山。就算再坏,也是个人,他也有后人,不能像死了猫狗那样,不能作践呀!人到底能坏到哪里去?真没见到过。就算是日本人,杀了我们好多的人,不也有一个灵位嘛,能比日本人还坏?”
李昭福说道:“亲家娭毑!这事我和金殷先找他们讲讲,我们先不说立碑的事,先说起坟茔的事,慢慢来。金殷!清明叫上仕雄,我们一起给成子添点土,让他安心。”
刘金殷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