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前些时候,被鲁青竹捏碎一只脚踝的上官云飞,他,只是个“影子”。一母双胞胎,死了的那一个功力稍逊,总是顶着上官云飞的名头,有时,甚至连兄弟俩都分不清楚自己的角色。今晚一战,终于水落石出,原形毕露。原来,竟是有两个上官云飞!当前这个上官云飞,不仅穿有金丝甲,还揣有一张网,金丝做成的金丝网!其时,他那小小的个头悄悄自人众里露了出来,攀在一将军肩上,将这张宝刀也切不断的网撒开,以强大的内力鼓荡出去。若非自带金黄色的光芒,似这等细若无物的东西,又有谁人看得出来,那是一张金丝网呢!?
“断情小刀,例无虚发。”古月胡是顶级暗器高手,所以他最先看出,这是一张网状物,也最先看到上官云飞藏在哪儿。所以,他的“断情小刀”透网格飞了出去,悄无声息。
众人虽然都被枪尖抵住,也甘心受死,而生擒活捉却是件风险很大的事儿,就像为螃蟹、刺猬绑绳子。所以,指派武功最好的上官云飞出马,特别交代,花千种不能有丁点受损。而上官云飞也确实过于托大,又一次看轻了追梦。他以为追梦已经虚脱无力了,乃至出手点向花千种时,不经意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看轻古月胡,更是不应该。因为“断情小刀”无影无迹,尤其是“例无虚发”!所以,他死了,一刀扎入咽喉,正好是穿在身上的金丝甲所保护不到的地方。他也藏有许多袖箭、毒蒺藜、透骨丁之类的暗器,出手之后,不留活口,仅李昌浩一人曾在“鬼城”躲过一劫,仅郭大年在大内带伤逃走。可是,终究还是死在暗器之下——擅长暗器,又死于暗器,是宿命,也令人唏嘘!至此,与“四尊者”齐名,江湖人称“三恶人”,或“三大魔头”,仅剩下踏雪无痕栗真一人了。
上官云飞成名近半个世纪,一朝轰然倒地。他死了,撒出去的金丝网也便如断线的风筝,被金世眠以铁拐缠绕在一端。黄灿灿的,仿佛有人在这千军万马里叫卖糖葫芦串,多么讽刺地,还散溢着诱人的光芒。然而,敌军围困万千重,追梦、古月胡、金世眠等三十几人,依然无法脱困。
生死一线,捏在宋徽宗一念之间。当此危局即倒之际,但见一光彩照人女子,轻轻拉开天幕,在虚空里悄然出现。着牛仔裤,搭配一件松松的丅恤,显身而飘逸,非大宋女子,正自当空落入战阵之中。她,真实又虚幻,居然透盾牌、穿人体、过刀枪,旁若无人地走来。
这人便是“天上人间”那位神仙姐姐,追梦在梦里时常相见的大美女梅小白!她穿的衣服不属于这个年代,分明是有血有肉的一个正常女子,却不受障碍物阻挡,不是神仙,还能是甚么呢?!
众官兵纷纷扔了枪械,跪地膜拜。这情景奇闻,瞬间传入宋徽宗耳朵里。他率众匆匆抢出观瞻芳容,竟是与花千种平分秋色。而那身简简单单的着装,尤其刻画身段曲线,彰显女性青春活力——妩媚犹存,却是轻松惬意多了。
梅小白盯着花千种直看,不说话,只是频频点头。花千种也看她,施礼声喏,答谢救命之恩,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仿佛没听见。梅小白当然听不见,说到底,她还在“天上人间”“宇宙王”神庙屏幕墙前边待着,只是显身,而两地相距以光年计算,或者说,战场上的人儿在墙上屏幕里,她在屏幕外,看似在眼前,实则时空不一样。所以,官兵们如果不曾让出一条路来,让追梦等逃离,她也没有办法。当即指了指追梦,后比划着,用双手抵住自己的两边太阳穴,闲目聚神。追梦登时明白,依样画葫芦,进入聚神敛气状态。刹那完成了意识能量超光速离体对接。听得梅小白说道:“我无法显相太久。速带众人离开!”言毕转身走往远处宋徽宗,她必须多待一会儿,让他们相信“神”的存在,以及“神”的命令。
“神”是甚么?神就是天,是道,是自然规律与超能力量,是常人做不到的“无所不能”。它不容易被认识,它适合驻留在人们的精神家园。若非梅小白“显相”,即便是孟秋娘来了,也难以震住这数万官兵的合围……
话说追梦一行骑了官兵马匹,由镇殿将军许少华引路护送,出得内外两重城门。那时辞别董千钧,领走潘金莲,时候已入四更天。又一次经过汴河虹桥,但见水波平,鸟儿静,画舫货船岸边停;而亲水门店,黑灯瞎火,仅敲更老人桥上行。喧哗的白昼,接着是惊心动魄大半个晚上的折腾,都累了,止歇了。应该去哪儿找个客栈休息呢?
“跟我走。”花千种策马当先,沿汴河虹桥大道,直奔郊野“飞马牧场”而去。
这一觉,睡得沉迷。追梦醒时,手脚兀自酸麻,而万丈阳光,照进西厢的窗,暖洋洋的。看见床桌搁着点心和奶茶,正自冒着热气,还有脸盆、毛巾、瓷杯、牙刷等洗漱用品。昨晚困死了,没有细看,原来,这是个甚么都有的豪华卧室。当即慢腾腾地完成了洗漱、梳妆、吃餐用馔,伸了个懒腰,透窗张望。但见群山环绕,绿茵渺渺,散落着牛羊马匹,安闲悠游,喝水吃草,或者斜卧着睡觉……嚄,还有一小片树林遮住了视线,它的后边是甚么?登时玩兴大起,走出廊道,也顾不及这座庄园是宏伟还是秀气,径直冲往马厩,随便解了一匹,骑了就走。
马儿一溜小跑后,见这儿水草肥美,竟自驻足低头,吃了起来,直气得追梦火冒三丈,乱嚷乱叫,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正自无趣,见得稍远处马群里冲出一匹快马,“驾——”马鞭高举,却不用抽下去,那马儿飞一般似的,转瞬人立在追梦跟前。勒缰绳之人是个女子,她轻轻跳下,嘻嘻笑道:“你是追梦少爷吧?哈哈,果然真秀气,配得上小姐。小姐一早就交代奴婢,要奴婢教少爷骑马。她说官家的马儿没吃过这么好的草,一定不想走。还说……”
这位马背姑娘穿着蒙古人的衣服。看来款式繁复,色彩多样,腰间系一条宽宽长长的枣红束带,头上那顶帽子倒是简单,用长长的布匹裹起来,不戴金银饰物,方便骑马颠簸乱走。而一张脸蛋红扑扑,唇儿肥厚丰美,眼里带笑,是个活泼友善的人儿。追梦一时心存好感。见她喋喋不休只顾说,又舍不得打断插口,只得礼貌地呵呵陪笑。终于,她把花千种交代的话,添油加醋地讲完。而追梦骑来的马儿,刚好甩了甩头,仰天嘶鸣一声,不再吃草。
追梦笑道:“有劳姐姐教追梦骑马。”“好嘞!”蓦地一慌神,问道:“刚才没教你吗?”“没有啊!咱俩一直在唠嗑着甚么。”追梦忍俊不禁,而那女子拍了拍头,跟着笑将起来。
热情好客的人儿通常喜欢海侃神聊,乃至忘了主题工作。当她缓过神来,说起马背骑术时,还是理论连篇,滔滔不绝,从习性、沟通、建立感情,到鞍辔选择、坐姿类型、发布口令等等,事无巨细。却也不能否认,她的确是个称职的牧马人。只想骑马,却不懂马,是不可能练就精湛娴熟的马背功夫的。花了一两个时辰,追梦终于可以骑上马了,当即两人并辔徐行,接着小跑,而后驰骋了起来。
眼前是一个小坡丘,追梦虚晃着鞭吆喝提气,将那个叫乌兰图雅的姑娘甩在后头。正自得意,听得马蹄声四起,迎面自小丘的另一边,蹿出一群不带缰绳的野马来,斜斜地跑开,衔尾相追随。有黑的、白的、黄的、枣红的、赤棕的、乌青的、杂碎的,等等五颜六色,它们,在这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上,悠闲自在,倏地有点风吹草动,便如同受惊的小鸟,呼啦啦的,你跑我也跑,较劲地比着谁的速度更快。追梦目不转睛地望着,望着,直到它们没入那片林子里。心儿在想:“梦里水乡”是一方望不到边的水的世界,鱼虾蟹恣意悠游,渔舟随波逐流,夕阳下那撒网的身影,是多么的令人心醉。再看这儿离京城不远,坐落着围堰一般的群山,圈出这片盆谷草原,也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的马匹牛羊,多像“梦里水乡”的鱼虾蟹。而乌兰图雅她们,便如同水乡那快乐的渔夫!反观京城的喧嚣与纷争,穿甚么绫罗绸缎、吃甚么山珍海味、享甚么厚禄高官,又能怎样呢?!突然很想问花千种,“怎么打造出如此这方世外草原呢?得花费多少钱财呢?”
真凑巧,当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怎么样,这个‘飞马牧场’美不美?”
不是乌兰图雅,她是啥时候跑开了呢?为什么是花千种亲自来了?
“想问甚么?”风儿吹着她的刘海,脸儿正对着斜阳,那映日的效果非常美妙,鹅黄色的发梢,粉嫩嫩的脸,比花朵更加明艳娇妍。花千种将马儿骑到与追梦并辔的位置,看着远处山峦。
“公主大驾光临,小的追梦有失远迎,该死、该死。”追梦说起了玩笑话。花千种那绝世容颜,谁人与她在一起,都会有不自在的感觉。因此,要善于找话题,造氛围,装无所谓,免得呆杵着尴尬。花千种嗔道:“乌鸦嘴!死这个字,休再提起。”续道:“这牧场的地花了六千只羊买来的,又用了四年建成这般模样,可以说,她是姐姐的嫁妆!”句末突然羞赧了起来。那双颊的红晕,令自己支撑不起,只能低头。追梦粗心地没有注意看,问道:“这么多的马儿,卖给大宋朝做战马吗?”花千种幽幽叹道:“怎可能呢!本以为取缔宋室江山指日可待,之后,这儿便是姐姐闲暇娱乐的后花园。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安心,不至于整日想着辽国草原。”“哦!想得真周到。”“都怪你,为那狗皇帝出了坏主意,甚么联金抗辽的……”一只粉拳打了过来,追梦愧疚不敢躲,甘愿承受任何责罚。
然而,花千种并没有打下去,倒是把追梦拎了过来,鹰抓小鸡一般的简单。游牧民族的马背功夫极其了得,非中原农人,尤其水乡少年可比。那时将追梦拥在马背身前,嗔道:“你……你……还我河山!”问题很大,却说得娇滴滴的。
追梦“嗯啊”一声,像没被抱好的婴儿,稍稍挣扎了一下,喘着粗气怯怯道:“追梦上无片瓦,下无寸地,怎么还呢?”“跟我回草原,算是还了!”将追梦抱得更紧了,还偷偷亲了追梦发梢,一时意乱情迷,将头靠在追梦的肩上。追梦静静的,心跳却加速,任花千种抱拥着,有愧疚,有珍惜,也有人间男女的温存。
相差了十个年头,中间还隔着一个二十一岁的妹妹,不止,还有晴翠、李如梦、河东狮等等。这叫追梦如何应对?一向都是追梦抱这个抱那个的,以为自己还小,以为不过是兄弟姐妹的亲昵,尤其他不知父亲去了何处,乃至四海为家,孤单一人,所以,只要有人对他好,他都是乐意接受,并加倍付出。而今花千种那熟透了的女性温柔,显然催动了他心里潜藏着的青春冲动,他的心,已经在燃烧,正在燎原。而身后的花千种,甜甜软软的,又冒汗滚烫,颤抖着几乎坐不住,简直是火烧棉花袄!
花千种超乎寻常突如其来的示爱,让追梦慌神,也令自己心惊:她确实爱过武松,爱他粗犷野性,爱他大象绣花般的不得要领,乃至憨憨失据无措,而又贪婪很想要的样子。可是他已经归属于了潘金莲,而自己自视甚高,怎可能与她人争抢一个男人呢?!而追梦,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谁见了都会有好感。尤其风趣大度,更兼文才武功无人匹敌,打自近日相处,特别是昨晚危难中的呵护关心、担当仗义,且神勇无敌,这让花千种情愫暗生,爱意弥漫四溢,不能自己。她,人间极品一个,去哪儿找另一个匹配?已经错过了武松,若再舍去追梦,只能一辈子单身了!她,突然明白了过来,所以迷失了,全身四周满脑子,都是追梦的影子!
曾经爱过武松,现在移情,却并非水性杨花。因为,大多数不走极端的男女之情爱,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时移势易,过了这个村,还会有下一个店。只是可供花千种选择的对象或空间,太小了,因为她是精品中的极品!与武松无缘,与追梦呢?花千种隐约觉得,必须放下身段,厚着脸皮,去争取!追梦,一定是她最想要的,是正确选择。管他年纪差了十岁,既当姐姐,也当婆娘,哪怕连同妹妹一起嫁过去,又何妨?!
“姐姐,追梦去了哪儿?姐姐……”踢踏踢踏蹄声劲急,花美美左手捻绳,右手扬鞭,大咧咧地,不似姐姐悄无声息地来。
“在这儿。陪追梦……骑马。”花千种红着脸跃下马来,少见的没能站稳,颠了几步。当即整了整妆容,心儿怦怦跳,既羞又愧,还有更多的意犹未尽。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拥着男人动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