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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琴韵悠悠

话说董平叫住了追梦,而追梦却爱理不理的一句话顶回去,便自顾蹿往屋顶察看事态发展。董平不以为忤,噌噌噌追来,却不是为了寻仇,只立于数尺之侧搭讪,说道:“小哥等三人因何与夏日阳同路?那人可是一只咬人的老虎。而且,看得出他另有所图!”追梦道:“为那《明日宝典》而来。你也一样。哼!铁扇公子夏日阳,残剑商秋,小爷兀自等闲视之,哼——掂量掂量吧!”

凭“鱼龙舞”与“横移术”轻功,追梦确有傲视群雄的底气。

董平揖礼道:“追梦少爷言重了。未将官至东平府都监,享万户侯待遇,依附朝庭保一生安乐,甚么宝典宝藏,让江湖人去抢吧!”追梦讶异道:“董将军果真再无图谋?”董平讪讪回道:“尚且另有一事,请追梦少爷帮忙!”

由小兔崽子变回小哥,再到追梦少爷,董平前倨后恭——但凡有求于人,总会在适当的时候低声下气,哪怕他是将军或前辈!

追梦急于脱身,随便应道:“好吧。那于我有何好处?”“但凭差遣!”“爽快。请讲。”董平却支吾,忸怩道:“知道追梦少爷与那……扈三娘交好,想请……请少爷牵线……美言则个,感恩不尽!”

刀光剑影满城围巢之际,他居然惦记着扈三娘,追梦却无心情取笑讥讽。因为碰触了伤心事!

那日阳谷县东城门作别于扈三娘,倏地不明由来的一阵心酸,隐约感知扈三娘日后凄惨,再无相见之日,着实哭了一把伤心泪。而今见董平提及,两事合在一起,这才清楚原委——想起在梅小白那“天上人间”图书馆里,翻看过《水浒传》,分明写有梁山一百零百将事迹,而董、扈二人都在阵亡名单之列。呜呼,当命运预知,而未来惨死成了定局,那真相,是多么的残忍!追梦心念及此,不觉悲从中来,登时潸然落泪。

董平见状,知其发自内心,却又不知何事惹其感伤,一时惶惶无措。

待得追梦醒神,收了眼泪,突然觉得董平也像扈三娘一样地需要关心与拯救。命运无常,而人本性善,顿起恻隐之心,说道:“莫要在扈三娘身上打主意了。下一任东平府的太守是程万里,他的女儿不输于扈三娘,她才是你的妻子,切勿辜负于她。”

关于追梦能够预知未来的传闻,董平深信不疑,当即慌忙拜倒在地,“请上仙指引,日后尚需注意甚么?”“远离宋江,甭上梁山。否则将死于征缴南方方腊之‘独松关’!哎,扈三娘也是惨死的命啊!”董平吓出一身冷汗,哆嗦道:“小的……记得!多谢上仙恩德!”追梦见其心诚,想他日后惨死情状,又是暗自落泪。

其时无数军卒看着,不解那少年何方神圣,竟让傲娇的董都监磕头如捣蒜,一时尽皆莫名其妙,也不敢靠近问询,只是立着,等着。

追梦忽然惊醒,忙将董平扶起,一本正经说道:“追梦已泄漏天机,此事莫要声张。”顿了一下,复道:“降雪之时,适合收兵回营。放了李思思仨一条生路,也算功德一件,或许能改变今后即定的命运。”言毕,追梦往李思思仨方向自去,不敢施于“鱼龙舞”上乘轻功,免得招人惦记。

见追梦远去,董平望向天空,但见茫茫无际而风云不定,仿佛莫测的“命运密码”看不清,却是隐约有点点雪花正自飘来。追梦的预言,眼看成了真。董平不再犹豫,叫来旗令官,吩咐收兵回营!

“董都监,陈府尹有令,务必擒住那三个凶徒!”一匹快马哒哒跑来,马上之人边喊边勒缰绳。马儿高骏,人立街心。转眼府尹大人及夏日阳等京城要员悉数赶到。董平只得作罢,跃于马背,陪陈府尹等人望西城门方向督战。

话说追梦自房顶屋脊次第而过,片刻及至近处,见李思思仨力敌数十官兵,看来不落下风,而闯出包围圈亦非一时半刻。心想再纠缠下去,官兵只会越聚越多,当即往兜里摸出一枚“烟花号炮”,以火折点燃引线,望战圈内掷去,登时烟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追梦目力极佳,闪电般扑向李思思,喊声“跟我走!”依样画葫芦,又将另两人接了下来,顷刻将三人带入巷道,望西城门奔去。其时雪花由零星到纷扬,城楼上的陈府尹等人啧啧称奇,唯董平一人满怀心思,有喜有忧:喜的是追梦的预言准确可信,说下雪,雪花便如期而至,尤其是两年后自己能够迎娶继任程府尹家千金;忧的是日后随宋江上梁山,因征讨方腊而死于“独松关”!虽然追梦做了趋利避害的提示,问题是,追梦方才交代了,“趁下雪时收兵,放李思思仨一条生路,当是自我救赎,”竟然阴差阳错,收兵不得,被陈府尹给搅黄了,是否预兆:命运的密码,改不了了!不觉毛骨耸然,神情恍惚!

西城门出现在视野里了,却是重兵把守,尤其门楼上陈府尹亲自坐镇,无论是会飞的苍蝇,抑或凶猛的老虎,谁都甭想逾越!追梦等人正自沮丧,听得有人在身后招呼,回头一看,竟然是张长弓!

追梦迎前狠狠拍了张长弓肩膀,笑骂道:“臭小子,找得你好苦!”张长弓道:“情势危急,随小的到大门户街躲避几日。”不适合寒暄问冷暖,由张长弓引路,避着官兵往暗处小巷走,七弯八绕,有惊无险,约莫将近一个多时辰,到得大门户街。想来张长弓在这一带应该待了一段时日,颇似轻车熟路。绕过“秦淮人家”后巷,又走经数个大宅院停下,指了指一道后院门,说声“到家了”。

那院墙内种有一株紫藤树,攀院出墙,许多支丫仿佛在招手。看来颇有年头,与旧院墙相衬匹配。那片朱漆铜环门扇,有修补打磨痕迹,保有古色旧韵,透射着年代久远的时光,可见这家主人心思怀旧。入得内里,是一方颇为壮观的山石浅水秀木后花园,搭配亭台曲径,整洁静幽,还有一个秋千架挂在两株杨树之间,这让追梦想起苏学士那首《蝶念花.春景》,不觉低浅吟咏:“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几人不解,而李思思却曾弹唱过,有清欢也有轻愁。悄声叩问:“这位小哥,可有心事感怀?”追梦莞尔一笑,回道:“旧梦依稀,似有若无,仿佛似曾相识。”

也不是故弄玄虚,关于对大门户街的记忆,实在过于模糊,几乎只剩下名字了。

“哦!”李思思不敢冒昧多问。却也宽心,认定这少年可靠且有本事,而这一方气派安静,官兵是不会搜索到这儿的。

过了后花园,又是旧时院墙与门扇,张长弓复打开门锁,跨步入内,是一排长长的精舍,附丽在五进主厅堂旁侧,不见人影,却是有管弦如缕绕梁,闻之欲罢不能。追梦与李思思都是略通诗词与歌艺之人,不自禁越过张长弓走在前头,寻声穿行于一院花木间。到得三进主厅偏门,不敢冒昧入内。无奈,等张长弓来。

入得内里,见两盆碳火烧得正旺,一女婢提着燃液,正自逐一为盏灯添油,点亮着满室豪奢。依然空无一人,原来,琴声出自前厅二进。追梦暗自纳罕,这家主人看来喜好静雅,也不见张灯结彩,以及家丁使女穿行,却独占偌大一片园林,浪费着。莫非便是府城首富赵员外的一处私宅?

其时曲韵如丝缠绕,夹深院闺秀惜春伤秋情怀,那天井里扶疏秀木花草,倒是成了不解风情的听众看客。追梦顿生“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感慨。想那拂琴的人儿,必是一位宠在手心的千金小姐,犹自不知足,本就不知愁之味。哎!若能化蝶,立马逾墙入内。

古旧一扇虚掩着的门,只能轻轻支开,切勿惊扰一室美妙的音符。追梦探头看时,一女子坐着当厅弹唱,但见轻纱披肩及地散开,似孔雀开屏,其背影姿态万千,更兼云鬓高绾,圆浑细长天鹅颈,不用往前看脸蛋,亦知人间绝色,月宫之嫦娥!

想此时外边雪花纷扬,街灯瑟索,更兼金戈铁马杀声震天。而此间偏安一隅,佳人弹唱,温婉似春天等闲。墙里墙外之别,着实让追梦等人恍若隔世,感慨万千。那佳人弹奏的,正是苏轼之《蝶恋花.春景》。

一行人屏声敛气,不敢弄出声息,立于二进厅堂后偏门,候着。弹者倏地收势,人儿缓缓升起,似轻烟袅袅,而音韵不绝。左右俩侍女撤了香桌古琴,复侍立左右,仪态非歌馆女使可比,更见主子非同凡响。

“公子请入陋室一叙!”声音似出谷黄莺,嘤嘤鸣啭,竟不输于那抚琴弄乐之美妙。追梦一怔,回道:“小弟追梦,飘零辗转至此,今晚事出有因,偕几位友人冒昧造访,搅扰雅兴,惊动天人,还请涵谅则个。”

那女子转过身来,裣衽施礼唱喏,说道:“奴家近闻公子丰神俊逸,于东平府一带炙手可热,适得张姓小弟前来帮衬,说起与公子随缘结识,因此求其寻觅,终得一睹音容,实乃三生有幸!”复道:“雅兰、素菊,请追梦公子一行入座。”

追梦本是洒脱之人,不喜谦来让去耗费时间,当即不等雅兰素菊相邀,便跨步入内,引李思思仨及张长弓寻椅子坐下。

“爽快!”那弹琴女子也不居中,退对面坐定。灯光下看美女,似情人看西施。而西施有多美不知道,只知眼前灯下这女子,才称得上西施!追梦情不自禁,脱口说道:“这位姐姐容色赛过西施,不知名讳是否能够匹配?”女子浅笑道:“奴家姓花,名无艳,乡野小草花无艳是也。”“姐姐仙姿花容,尚且无艳,想来世间再无颜色!”花无艳浅笑道:“过奖了。听闻昔年有位叫师清玄的姑娘,搅动江湖寒澈,叫天下英雄无眠,追梦公子可曾知晓?”追梦道:“在下有几位前辈朋友曾有提及,该当真有此事,似乎姐姐便是那师清玄穿越二三十年之时空而来,一样的集美貌与才艺为一身。”

追梦遣词造句新颖,甚么“穿越”、“时空”之类的用语信手拈来,都不属于当前这个年代,这让花无艳暗自惊讶,却也不去想太多,似乎早已心里有数。见追梦言语风趣,尤其将自己与西施、师清玄相提并论,甚是开怀,动静之间,笑意盈盈。而追梦再看那花无艳时,又有了更加具体的认识:但见明眸皓齿,巧笑盼兮,更兼眉目传神,仿佛是一尊能够谈情说爱的艺术品。

花无艳的确艳绝人间,所以并不回避追梦灼灼眼风,她早已见惯不怪,当即裣衽笑道:“公子颇懂女人心思,既便是说假,奴家也是开心的。”转而说到弹琴唱曲来。“风闻那师清玄琴艺高绝,一曲《十面理伏》琴谱颇有来历,可追溯到孙膑庞涓当年那个古战场。”

追梦咯噔心惊,因为话题敏感且有深度,看向李思思,说道:“姐姐也是精通琴艺之人,可知此事?”

李思思摇头,裣衽道:“奴家与花姐姐、追梦少爷不在一个层次。艺术之道,滥竽充数耳!”

“思思姑娘过谦,‘李思思’歌馆头牌,才貌直逼京城名妓李师师,花无艳不及也。话说回来,姐姐并非污了李姑娘名号,张长弓小朋友早将姑娘今晚的事迹说了个大概,乃女中巾帼也。”

追梦又是咯噔了一下,不由得重新审示一番,这位花无艳姑娘消息灵通,绝非只是名门望族之闺秀!

对面花无艳见追梦定定瞪着自己,已知其意,复道:“吾师亦是位江湖人物,闲暇喜欢舞枪弄棒,传江湖小道消息,因此耳濡目染,略知一二。”

追梦登时释然,心想这花无艳亦是爽快之人,却也不便问及其师父名讳,当即将话题转接回去,说道:“无艳姑娘方才提起《十面埋伏》琴谱来历,必有一段引人入胜的故事,可否追忆分享?”花无艳笑道:“正愁无人闲聊,尤其是无所不知的追梦公子,因此求之若渴。”“过奖。小弟并不擅长音律,却也喜好追根问底,尤其歌曲背后的故事。”

花无艳道:“说来凑巧,奴家拜师于开朝大将赵普后人,而赵普与师清玄祖上同为“陈桥起义”之功臣,二者相交甚密,皆一时琴艺大师,因此略通师家渊源。师家族谱记载,其先祖可追溯到春秋时期大琴弦家师旷。那师旷虽为盲人,却听力极佳,与音乐结缘,作品有《阳春》、《白雪》、《玄默》等均为不朽经典。以后历代跨度千年,常有擅长音律之翘楚出现,说师清玄生于音乐世家,一点都不过份。话说战国时期孙膑与庞涓两雄相争,师旷后人师律通在庞涓阵营里司职偏将,目睹庞涓兵败马陵,自刎于树下全过程。死前庞涓将先师鬼谷子遗著《阴阳与五行》下册(鬼谷子将上册赠与孙膑)交由师律通保管。那师律通亦是音乐奇才,竟将《阴阳与五行》下册精要写成琴谱,称《十面埋伏》,为历代传家之宝。”

与柳时春讲述有出入,或者说,是更进一步的纵深。追梦急急插口道:“这么说来,《十面埋伏》既是琴谱,也是《阴阳与五行》下册,而这个下册,可能是一部兵书或武功秘笈甚么的。”花无艳点头道:“甚是。时候到了本朝初始,那开朝大将赵普因为与师清玄祖上交好,所以看过《十面埋伏》琴谱,揣测其间藏有秘密,凭印象记录一部分,又隔了几代,经吾师口授,有幸让奴家闻得。”

追梦益发好奇,问道:“师律通的《十面埋伏》,便是鬼谷子的《阴阳与五行》之下册,汝师可否参透?”花无艳道:“吾师学识广泛,甚么巫学玄宗、奇门八卦、星象命理等等均有涉猎,仅凭赵普抄录《十面埋伏》之部分内容,已窥知那《阴阳与五行》下册是一部关于‘命运密码’,或者称之‘明日宝典’之类的奇书。吾师曾叹息,‘若能遍观鬼谷子《阴阳与五行》上下两册,定能解开‘命运密码’之玄奥,造福于苍生万物’。听来震撼,令我辈后生动容。”

明日阴晴不定,风霜雪雨未知,何况人之一生命途走向乎!果真能预知命理规律,便有驱利避害之策,保人间福寿康宁,再无战争、疾病、贫困、危厄之苦,从此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追梦暗忖,自己能知明日,皆因梦中有“天上人间”梅小白指引,相会于“宇宙王神庙”里,自那片奇异庙墙,窥得昨日、今时、明日之影像;或于图书馆里翻阅史册著作,得以知其过往或未来。而这样的预知,显然与《阴阳与五行》下册之“命运密码”或“明日宝典”不同。因为前者是偷看了命运剧本,后者是推测,根据性格特点、身世背景、阴阳生克、矛盾共生、普遍联系以及“丛林食物链”等法则,而推导出来的剧本,它不同于现实,却能指导现实。带着好奇,追梦想起柳时春关于鬼谷子《阴阳与五行》手稿描述,结合花无艳所言,两相印证整合,初窥这部跨度千年奇书的来龙去脉。当即回复道:“传闻《阴阳与五行》上册为孙膑所有,乃‘呼风唤雨术’,与下册‘明日宝典’略有不同。在庞涓马陵兵败自刎之前的另一场大决战中,孙膑据此上册玄术,借来风雨雷电助力,战胜庞涓。因此上下两册分属两个领域,上册关于自然万物联系与生克,下册只关注人这一万物灵长之‘命运密码’演变,若说有相通之处,应该在于基础理论部分,却也定当晦涩难懂。”

花无艳眼前一亮,说道:“追梦公子果然也有《阴阳与五行》见闻,但求说来分享!”“只是道听途说,分不清真假。曾听人言,说那《阴阳与五行》上册在那次战役中遗失。由于那个古战场正是当年‘梦里水乡’位置,所以传说此书为‘梦里水乡’孟家拾得。近二三十年前,因为师清玄名动江湖,一时惊为天人,惹来众英雄趋之若鹜,在水泊梁山大战三天三夜,后孟秋娘力压群雄,领走师清玄。自此战之后,便传出那孟秋娘用的是《明日宝典》功夫。在下就只是知道这一些了。”

花无艳笑道:“追梦公子尚且有些保留,当是个人隐私,姐姐能够理解,却也可以揣摩个大概了。总体来说,公子与奴家二人各自掌握部分消息,而今合二为一,可以初步得知《阴阳与五行》这部天书的大体情况。应该是:其一。鬼谷子著有《阴阳与五行》上下二册,上册传于孙膑,是‘呼风唤雨术’,为‘梦里水乡’孟家所得,今在孟秋娘手里,更名或升级为《明日宝典》;而下册传于庞涓,是‘命运密码’术,为师家所得,今在师清玄手中,化为《十面埋伏》琴谱。其二。江湖及至官府抢夺师清玄,一者因为貌美,二者因为《阴阳与五行》下册,即《十面埋伏》琴谱。第三。师清玄被孟秋娘领走后,鬼谷子那《阴阳与五行》上下两册,全落在了‘梦里水乡’,为孟秋娘一人独得,所以孟秋娘掌握了《明日宝典》功夫。呵呵,诸位可曾认可奴家这番推演与结论?”

追梦由衷佩服,却又嘻笑道:“想来花姐姐与那师清玄平分秋色,哪日坐拥《阴阳与五行》上下两册,恐怕连当今‘道君皇帝’也坐不住了,定当举全国兵马之力,将花无艳姐姐迎入后宫,册封皇后、贵妃……”话中有话,点出了花无艳另有所图,是事实,但不应该说出来。还是小孩子口无遮拦的心性。

花无艳柔若无骨,被追梦借题发挥横夸竖赞,直笑了个花枝乱颤。当时起身迎前还礼,才走两步,却是架之不住,一个踉跄跌入追梦怀里去。

追梦登时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脸上却现一惊一乍,任凭偎着,像似无力扶起。

李思思却笑了,“水生哥哥,啥时候修得福缘,也抱个美人回去,荣耀四乡八里,多好呀!”花无艳戏谑道:“这位水生哥哥,看你俩眉目传情,贼溜溜的样子,恐怕婚期临近了,哈——”其时有丫鬟前来提醒,“主子,前厅肴馔置备多时,可别让客人饿着!”“正是。请——”

花无艳稍稍挣开身子,而手臂仍然与追梦互相缠绕着,神态极其亲密。若非年岁有些不搭配,还真是天造地设一双璧人呢!追梦终于缓过神来,征询道:“姐姐先行入席,容小弟与思思姐说几句私房话,好吗?”竟是一姐弟恋的口吻。

二者均为人间极品,互生情愫本是常情,只是过于突然,有些让人架不住了。“行。姐姐全依你。”言毕轻移莲步走开。那姿态,犹如轻云薄雾飘去。

看在追梦眼里,那花无艳浑身上下全是跳动着的音符,魅影般的只能意会,而无法描述清楚!待得众人缓过神来,追梦变了个人似的,一本正经道:“请思思姐介绍两位名号,方便沟通照应。”李思思羞羞支吾,“这位叫连水生,是邻家大哥哥!”有点脸红,复道:“旁侧这位小妹妹,名唤李思霞,乃奴家亲姊妹。本人李思晴,若是不习惯,还叫李思思也可以!”脸红浅笑,邻家姑娘质朴的底色,全然不似青楼女子妖艳而虚情。

追梦欣慰道:“浑浊社会,诸位出淤泥而不染,不枉相识一场!而今问汝,可是冲那四名被那灰袍道人掳走之女子而来?”李思晴大惊,回道:“正是!追梦少爷如何知晓?”追梦道:“说来话长,日后若有机会,再说备细。而今告诉于尔等,那四名女子安顿在阳谷县紫石街武大郎家中,至今迷糊着,需解药救治,方得康复。若是姐姐自灰袍道人身上取了解药,请交与这位张长弓少年,代走一遭。”李思晴大喜过望,“解药在奴家身上,咱们就此作别于花无艳姐姐,寻机出城便是。”

千辛万苦索要解药,而今解药得来全不费工夫,却不幸“身陷囹圄”!追梦不好言明,叹道:“姐姐有所不知,小弟也有一位姐姐中了同样的迷毒,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若是信得过在下,便将解药交代于这位张长弓小弟,自有道理。”李思晴仨互看一眼,不问因由,皆点头认可,遂将解药取出,交张长弓接过。追梦瞪向张长弓,正色道:“武大郎家那五名中毒女子与江湖秘笈或恩怨无关,张兄务必找个由头离开这里,出诚将解药送达,小弟等几人虽死,也无憾!”

李思晴、李思霞、连水生蓦然心惊,虽不明原委,却也深知事态异常,齐齐看向张长弓。张长弓低下头来,复跪了下去,一脸愧色对着追梦,说道:“张长弓身不由己骗了你,此番用生命保证,一定送达!”“好兄弟,请起,吃大餐去。”瞬间转晴,好像没发生甚么似的。这就是追梦——乐观,温暖,包容,尤其拿得起,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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