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平淡而轻缓,日日平静如深潭微澜,祥和宁静,让人有恃无恐,却潜移默化得摧残了最初的你,而猛然惊醒,也无甚意义。
易儒雯在八年前即使知道占爱良频频去打扰黄霎的生活也有恃无恐,因为她始终明白,黄霎成不了气候。占爱良在年少时,一个心性不定的年纪对她始终如一,又怎会在多年以后又执念于一个年少时避之不及的扰人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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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站在书房,背着一地月光,明明柔和的景象挂在他坚毅的脸上却是一片凛冽,那眼里似是凝了千年的琥珀,眉眼间都是万古不化的森寒。
音色也染了一地的霜,薄唇轻启:“你要说什么,儒雯。”
他比当年得体多了,如今似乎已经见不到他的失态了,他也被岁月沉淀,愈发迷人,也愈发危险。他如今成了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也让易儒雯觉着跟当年那个纨绔少爷差距太大太大,当年他会以一切手段宣泄自己的不满,如今却以最温柔得体的语气同你讲话,即使他不耐极了,鄙夷极了,面上分毫不显,那高贵的姿态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
就如此时。
易儒雯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声音也很沉闷的,也没敢再抬头:“你深爱黄霎是吗。”
男人沉默了会,再开口时语气却染了几分柔和愉悦:“当然,这毋庸置疑。”
易儒雯默了默,语气里也染了几分苍凉:“占爱良,当年怎么知道……会是如今这样呢。”
男人轻笑,开口说:“要是知道,我怎么会与她搞得这么狼狈。若早知深爱,哪敢伤害她。”
男人苦笑,听的易儒雯没由来的悲伤了点,恍然开口,脑子也没想倒是先发的声问他:“占爱良,你爱过我吗?”
男人终于转身看她,直直的迎着她的目光:“儒雯,你曾在我一个最迷茫也最张狂的年纪站在我的身边,那时候我以为我们是该在一起的人,可世易时移,当年狂妄自大的男孩也是在经过了许多年和挖心的痛苦以后才明白,他爱的姑娘。这份爱掺了太多东西,有愧有毁有我多少年来都不敢正视的血淋淋的曾经,但这是深爱。”
易儒雯觉着,眼睛有些酸了。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继续响起:“这是占爱良一生一次,至深至深的爱。”
占爱良一席话,没回答易儒雯的问题,却也回答了。
他说他唯一的深爱。
黄霎如多年以来的每个日子一样,安安静静的蜷缩在大床的一角,睁着一双眼却无焦距。
慢慢的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发声的人有意控制着音量,想也不用想便知是占爱良。
他蹑手蹑脚的推开了门又轻轻地躺在了床上,望了望与自己一张床上却相隔甚远的女人心头又蓦然一涩,一张床,各守一边,明明不过咫尺之间,怎觉那距离是天涯之远呢?
占爱良又凑近了些,如往常一般带些试探的揽过女人的剪头,她轻薄的衣衫和身上若有若无的独属她的香气又让他的气息紊乱了……
类似缱眷的将凉薄的唇贴在她圆润的肩头上,将娇小温暖的身体收得在怀里更紧。
他恍然又想起了高一时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夜晚,他饮了许多酒,微醺的给她打了电话,带点赌气戏谑的成分:我们在一起吧
忘不了啊……她那日捂着嘴泣不成声连连点头的模样……
他当时怎么着来着……哦,好像还心里冷笑嘲讽了一番,这女的真够愚蠢的啊?
然后怎么来着,他嫌她在那呜呜咽咽的烦,便傲娇的拿他的薄唇贴向了她的,吮着她的唇瓣,安心了些。
后来一切就那么顺理成章了,她通红的脸颊柔柔的声音,都是他不曾见过的,愈发觉着好笑。
就那么,他的嘴角勾着邪笑,一个冰凉的弧度,她的脸颊几乎在那一瞬间泛了几分白,紧咬着唇发出了那么一声在他看来欲拒还迎的低吟。其实真的是疼……
可怎么办呢?黄霎爱他,愿意包容,不仅愿意包容,还任其摆布,那段爱,真是爱了没边际没尊严。
那夜那个少年就那么不管不顧,少女紧紧抱紧了少年,含着泪笑着说了句:“很爱你,谢谢你。”
占爱良又感觉自己痛到无法呼吸了,他那样的玩弄她,她傻傻的,笑着说,谢谢你……
眼尾通红了,他哑着声音柔声道:“黄小猪,我又想你了。”
说完男人低低的笑,女人似乎没听见般,依旧睁着眼看向一方。
男人自顾自的笑意更深,语气更温柔了:“怎么办,黄小猪,但凡离开你一分一秒,我也想你想的不行。是不是因为我太爱你啦?嗯一定是。我以前啊听别人说,爱情是一百步,以前你向我走了九十九步,往后,都由我向你走,而且,一直一直不会松手。”
女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却难以自持般的吻上了女人的鬓角,呼吸更沉了,女人终于有所动静了。
她的眼里似乎有冰刀,直射向男人。
声音也结了层冰:“你怎么这么恶心。”
男人的心一沉,疼得面色发白,又苦笑,应和:“嗯,我恶心,我爱你,黄小猪,禽兽现在要你了。”
女人觉着自己干涩的眼眶又酸楚,低哑性感的声音发出了闷哼声,还有:“我爱你。”
黄霎的思绪又飘到了很远很远,飘到了不知道多远的那个男人的身上,这样的日子,日日煎熬,可已经没有退路。
她早已没脸面再见他,唯有跟占爱良耗尽这萎靡枯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