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看那里。叶飞指下面街角的地方给花看，那里似乎出了点事。
花睁着迷朦的眼睛，望向他指的方向，很久，说，看不清，我们下去看看，反正闲着没事。
酒喝完了，再去拿一些上来，我们要在这里一直喝到大年初一的太阳升起来。叶飞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花拉了他一吧，生怕他一步踩错跌下去。
我没事。叶飞甩开花的手，看来醉得相当的厉害，没事，我们还要喝到太阳出来。我现在还不会死，因为我尚未想到我的死法。我只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死去。的确。
等一下，我先去放水。花走到一边去。
我先走了，你快点啊。叶飞独自走下楼梯去。
喂。等花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叶飞早不见。他害怕他是跌下去了，于是加快脚步跑下去，没想到一脚踩空，啪的一下从楼梯上掉下去。还好，刚在建筑之中，下一层楼地板上堆着很大一堆沙子。他刚好就掉到沙子上面。手一抓，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
你也来了。叶飞说。
是啊，这比电梯快。花说。
是啊。他们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空荡的楼房里回荡。
起来，我们下去，再拿一些酒上来。叶飞站起来，拉着花走下楼去。
吵闹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似乎还有求饶的声音，棍子打在人身上和墙上的声音。混乱，听不真切。
拐过一个弯，终于看见了发出各种声响的主体。原来是几个黑衣的高大男子在打几个年轻人。
花与叶飞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近。突然有人叫出他们的名字，是一个被打倒在地上的人，一面哭泣一面求饶。花与叶飞奇怪地盯着对方看了很久，好不容易认出是同班的同学。
叶飞，救命啊。倒在地上挨棍子的人一边喊一边用手去档棍子。
一个黑衣男子向叶飞和花走过来，手里挥着棍子，目光凶狠。
彪哥，这么晚还出来巡逻啊，大过年的。花说。
哦，是花啊。男子用手电照他们的脸。这么晚还到处乱逛。
拿开。花眯起眼，伸手去挡。
住手。男子回头对身后的人说，拿出烟，递过两支给他们，自己也点起一支烟，问，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吧？
他们做什么了？花问。
打破别人的玻璃窗，电表，邮箱，什么的，反正是到处搞破坏，我们找了他们很久了。男子说，一面把烟递给另外两个靠过来的男子，再丢两支给看管那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学生的男子。
应该教训。花说。
对，该好好教训这些所谓的好学生。叶飞说，摇晃着走上前去，在刚才喊他的男孩身上踢了一下，说，什么好学生，原来晚上出来做这样卑鄙的事，呸，好学生。
教训一下就可以了，他们都还是孩子。花说。
好，给你面子。男子说。
我们走吧，去喝酒。叶飞说。
要不要一起去啊。花问。
算了，不去了，还要巡逻呢。男子说。
我们先走了。花和叶飞于是唱着歌走了。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
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
永远难忘记
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
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
总是以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儿
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
在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
水手，少年的梦。花一直喜欢。
第二天，花与叶飞被带到派出所。昨夜被打的几个人也在，带着伤，指认他们，说他们和流氓一起打的。他们的家长睁起凶狠的眼睛，扑过来要打花和叶飞。公安拦下，说，这是什么地方，想打架等到外面去，打生打死我不管，不要再来找我们。
几个粗壮的家长安静下来，站到一边，看着他们的孩子，恨恨地咬着牙，瞪着眼。
叶飞观察公安的脸，四十岁不到的男子，胡子邋遢，头发也是乱乱的，眼睛因为熬夜而发红，牙齿黄黄的。让人觉得压抑。
花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拿起公安的香烟，抽出一支叼上，来不及点上火就被公安夺了回去。他说，你小子还挺狂的，你现在是......
是阿彪打的，你叫他来问一下就知道。花说。
那个阿彪？
你们联防队的队长。花说。
于是，公安打电话给阿彪，让他过来。对方似乎在抱怨，隔着话筒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听得见，我昨天晚上巡了一夜，连个觉都不让睡，太过份了吧。
阿彪很快来了，骑着摩托车，眼睛也发红，脸都没洗，还有眼屎沾在眼角。他气呼呼地进来，看见花，皱起眉头来，说，不会是你出了事，叫我来的吧。
是你的事。花一抬下巴，示意他看后面那几个人。
恩。阿彪回头去看，看见那几个一脸怕怕的中学生和几个和他一样人高马大的家长，似乎明白，也可能还不明白，他问派出所唯一的公安，出了什么事？
他们来报案说，昨天几个孩子一起出去玩，被几个流氓打了，说是这两个人带的头。公安一指花和叶飞，继续说，然后他说是你打的。
恩。阿彪点点头说，是我打的，这几个混蛋。
真是你打的。公安问。
事情是这样的，你听我说。阿彪靠在桌子上，点了一支烟，说，还记得城里许多人家的玻璃和电表什么的被打破了的事吧，昨天夜里，我和几个队员巡逻，到北街的一个拐角处，就看见这几个小子在用石头砸人家的电表。我们叫他们住手，他们还用石头砸我们。我们就冲上去制止他们，他们还手，我们就教训了他们。他们也承认以前那些也都是他们破坏的。
那你为什么不把人带回所里来？公安问。
我看他们都还只是孩子，只是偶尔贪玩什么的，我想给他们一点教训就可以了。阿彪说。
那他们呢？公安指着花和叶飞问。
他们啊，他们是刚好路过，那几个熊孩子叫他们帮忙打我们，他们没有帮忙。阿彪转向那几个人的家长说，自己的孩子要管教好，还读到高中去了，晚上却跑出砸人家的玻璃窗。什么读书人吗？你们当的什么家长，还有脸跑来报案。
因为理亏，几个家长也不好说什么，一个劲地说对不起，然后保证以后不会，也就带着孩子走了。
一起去喝一杯，吃点什么。花问阿彪。
阿彪说，不了，困得很，今天晚上还要巡逻，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