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叫什么名字？在超市的女孩准备起身穿衣去上班的时候，他突然拉住她的手问。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这真让我高兴。她像个小孩一样高兴地说，然后故作神秘地说，等明天早上我回来的时候再告诉你。
女孩走了，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的温度一下子落下来，似乎回到了冰河纪。他觉得冷，但不愿意动，还是躺在干净的地板上。是的，干净的地板上。女孩住到了他的家里，给他打扫，做饭，洗衣服。完全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这世界其实奇怪得很，以前，也就是他还年轻的时候，很想要一个女孩在身边。不和他睡觉也可以，只要有人在身边，说说话什么的。可是，一个也没有，没有人愿意陪在他的身边。年轻的他，没有爱情，没有女孩。可是，现在，在他已经三十岁的时候。年轻好看的女孩却一个一个送上门来，如神迹。他不能理解。一个一个都是，不能理解。上次，那个女孩，就是连名字也不知道的那个女孩，只是偶尔遇见，她就与他睡了，并时常到他的家里来和他睡觉。
晓也是，无故就从窗户跳到了他的家里面去，喝他的酒，抱他的猫。真是乱来，与他的思维体系完全不能相容。的的确确。他想一个老人，脑袋笨拙，不能理解这扭曲的世界，所以也躲起来。在黑暗中，孤独地生活。
不知道名字的女孩走了，说一声，我要和地球人结婚了。晓走了，时常有信来。但他不回也只去看过她一次。
现在，在千鸟死后的现在，他的房间里又突然跑进来了一个女孩。像蝴蝶一样女孩，第一天就告诉他，我想和你做爱很久了。
迷乱，完全的混乱。
还有，那个多年前他恋着的女孩。十几年之后的重逢，让她付出了生命。她甚至还未进入他的房间，就已经转身离开。那是他最爱的女孩。那么多年，哪怕只是自己的幻觉，但他确实是最爱她。
我要孤独一生？他在黑暗里面这样问自己。
你要孤独一生。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回答他。
那不是魔鬼的声音，也非智者的指引，那是他自己心内的少年的回答。
天亮之后，女孩回来，给他带来早餐。他已经醒来，坐在地板上，看着她退去衣服，走过来，在他的身边坐下来。
我已经申请了白天上班。女孩说。
恩。他呢喃了一声。
你总是如此，对任何事都不关心。她无奈地笑起来，下午带我去走走好吗？
好。他说。
你还从来没有带我出去，你一直闷在这房间里，不见人，这样不好。她依偎在他的身上，开始亲吻他。她始终对****有强烈的要求。
女孩企图把他引到日光之下的生活，告诉他自己是如何地爱他，也要求他像自己一样爱她。她并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已经有很多爱被别的女孩占据。他也已经坦白地告诉她了，他无法把爱只给她一个人。她的失望，他是看得出来。但她说，只要你现在给我爱就可以，我会迟早把你全部的爱都夺过来。她叫他无情人。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他问她，手撩起她的长发，拨到她的身后。
上官鸿舞。她一面说一面拉过他的手，用食指在他的手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奇怪？她问。
不会。他说。
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份工作？她一直希望他过正常的生活，所以一直想怂恿他去找工作。
我与人相处不来，而且，我的钱足够我用很久很久。他说。
如果用完了怎么办？女她说自己的身体元素似乎出现了问题，一直想和他做爱，一刻不愿意停下。
那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好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觉得可惜。他总是一脸的不在乎。
不为自己的孩子留下什么？她一再追问。
我没有孩子。他说。
也许会有，我要给你生一个。她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发现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们该有自己的生活，该学会自己活下去。他说。
无情的人。她如从前一样重复那句话，你这无情的人。
她睡着了，毕竟一夜未睡。
他坐在地板上看晓寄来的信，把衣服盖在她的身上。
看门人那条大狗死了，是我们把它毒死的。老人很难受，还哭了。我觉得很难受。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那么调皮的，不该把那条大狗毒死。它其实也很可爱，只是不讨我喜欢。我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太过无情。简直成了恶毒的妇人。真是太可怕了。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怕你会因此而讨厌我。可是，不能憋在心里，那会很难受的。是的，我不能有话不对你说，不能对你撒谎。我爱你。这和你说过。没有，是的。以前我不敢说。可是，喜欢你，该是和你说过的吧。一定说过，你不要耍赖......我们现在都吃自己种的蔬菜，那些医生和护士也偷偷来摘，因为我们不给他们。
他们在半夜的时候，以为我们不知道，偷偷地把我们的菜摘去。可是偷得相当的业余，让人一眼看出。又好笑又好气。我们当然也并不怪他们，他们其实也并不是坏人。的确。最近医院里又来了一些新人。都是年轻人，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大。精神十分的不稳定。有的是因为失恋，有的是因为别的什么。于是我就好奇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心理素质这么低呢？你该没有搬家吧。来看我吧，学也想再看你一次，说要和你躲在厕所里干上一家伙。我打她，雪花就笑，她说她也要。真是过分，所以，我想你来，又不想让你来，因为她们都想和你睡觉。可是我不愿意。你和千鸟都好吗？告诉千鸟，要乖乖的，不然我就出去打它的屁屁。晓。
她的信是越写越多了。字还是没有进步，还是那样潦草。
他笑着看了两三遍，口中呢喃，千鸟已经死了，上次她还哭了，怎么就忘记了。
上官鸿武还在睡，他起身走到外面的阳台上。发现隔壁的房子已经住了别的人。至于是什么人，却并不知道。但气味不对了。不是主人不在的气味。
他开始想念那个会突然从阳台上跳到他家的阳台上的女孩。他从来是活在过去的人。可悲的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