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斯鸠是这样的使人快活,恼怒,好笑,可是没有他,别人也还是照样过。”
写到这里,加上中间夹杂着划掉重写的,修修改改,韦斯德的肩膀和手臂已经有些酸了,精神也有些疲惫。他取出怀表,啪嗒按开,发现已经是十点出头了。
呼......他深呼了一口气。心想,再写一段吧,写完就睡觉。便重又执笔继续接着写了起来:
“有一天,大约是大地女神诞辰前的两三天,老板正在慢慢地结账,翻开本子,忽然说,‘孔德斯鸠很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先令呢!’柯南这才也觉得他的确很久没有来了。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被人打折了腿了。’老板只道了一声,‘哦!’‘他总是跟以往一样的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安托尼奥男爵家里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得的吗?’‘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书,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连腿都打折了。’‘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之后又怎样了?’‘怎样?......谁知道?也许是死了。’老板便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帐。”
呼......终于有些扛不住了。韦斯德便停下手中的圆腹钢笔,合上笔盖,置于稿子之上。从坐着的椅子上起来,发现这时腿已经有些麻了。
原来写作,真不是一件易事!
出了书房,进盥洗室冲了个澡,出来再用干毛巾把头发和身体擦的尽量干一些,穿上睡衣。便进了卧室,关上房门,倒头就睡。
......
咚!
咚咚!
敲门声回荡于卧室之内,房间内的主人却不管不顾,继续沉睡。
“韦斯德,你今天不用上课吗?”门外是科琳娜的声音。
韦斯德忙从床上起身,对门外喊了一声:
“我知道了。”
便出了卧室,走进盥洗室洗漱一番,又回到卧室里换上一身行头。接着便下了楼,跟科琳娜和布莱特共用早餐,然后出了莱昂哈根公馆,走了几十米到了公共马车站点。
等了三五分钟,终于等来一辆马车。韦斯德便上了车,发现此时马车上已经坐着两位大约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士了。韦斯德扫了她们一眼,觉得她们衣着很是光鲜得体,姿态又有几分优雅。
跟马车夫叮嘱完目的地后,韦斯德便回到车厢内的座位上,跟两位年轻女士相对而坐。
凭借着原主的记忆,确认这两位女士跟他并不相识之后,便一言不发,静待马车到达目的地。
而这两位年轻女士,在他进来后也是停下了言语。
但其中一位穿黑色衣裙,头戴黑色花边帽,容貌有些姣好的年轻女士,却似乎总喜欢盯着他两腿之间的位置看。
许久之后,她才礼貌性地问了一声:
“你也是洛纳林第一大学的学生吗?”
“是的。”韦斯德语气平淡地回应道。
“这是你写的吗?”那位女士指着他撑着大腿的手上拿着的手稿问道。
“是的。”他没有作这是不是他原创的解释,依旧语气平淡地回应道。
“可以让我看一下吗?”她试探着询问道。
“不行。”韦斯德冷冷地脱口而出。
要是被你看完之后,抄下来发表了,我还怎么骗钱。
似乎是因为碰了一鼻子灰,那位年轻女士便只好悻悻地作罢。
车厢内于是又陷入了一片安静的气氛中,直到马车到达了洛纳林第一大学的门口。
下了马车,支付给车夫车费并找回零钱之后,韦斯德也不再理会什么。凭借着原主的记忆,找到了自己要去上课的教室。
在教室里后排的某个位置上坐了下来,往旁边张望了一下,韦斯德看到那天晚上与他一起喝酒的斯科特·加洛维也坐在一旁,便向他打了声招呼。
斯科特回过头来,眼神有些茫然地应了他一下,接着便用一种极其低沉的声音说道:
“艾森死了。”
韦斯德看着他说话的表情,知道朋友的死给他带来了一定的打击,便也跟着以一种低沉而略带伤感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了。”
斯科特接着问道:
“警察去找过你了吗?”
他“嗯”地回应了一声。
“我也是,我也被带去审问了。”斯科特低声道。
韦斯德安慰他:“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很快就能给艾森一个公道。”但心里却无声吐槽了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
过了几分钟,老师来上课了,教室里便安静了下来。
讲师是个头发有些微发白,但衣着考究得体,仪态端庄的四十岁左右的女士。
听着她讲着书里书外的知识,韦斯德觉得有些无趣。其实他在来之前,依借着原主的记忆,就已经大概知道社会学的课程会有些乏味了。
呆呆地坐在书桌前,感觉这样枯坐着听自己不太喜欢的东西真是一件难受的事,而且自己也已经都懂了,便不再去听。
从胸前的马夹上取下别着的圆腹钢笔,将手上的草稿纸摊了开来,再把前面写完的几张草稿纸放到最后,显出还没有被写过的一张草稿纸。拔开笔盖,套在笔尖的另一头。细细回忆起那篇文章,整理思绪,继续开始写道:
“大地女神诞辰过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着将近初冬;所幸马萨图的冬天并不是那么寒冷,人们还是照样过。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柯南正合着眼坐着。忽然间听到一个声音,‘温一碗酒。’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没有任何人。柯南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德斯鸠便在柜台下对着门槛坐着。他脸上很黑而且很瘦,已经不成样子;穿着一件破麻衣,盘着两腿,下面垫着半个蛇皮袋,用绳子在肩上挂着。见了柯南,又说道,‘温一碗酒。’老板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德斯鸠么?你还欠十九个先令呢!’孔德斯鸠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吧。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些。’老板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德斯鸠,你又偷人家丝袜了!’但他这回却不再满口胡言脏话,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没偷,怎么会打断腿?’孔德斯鸠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神,很像在恳求老板,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老板都笑了。柯南温了酒,端出去,放在门槛上。孔德斯鸠从破衣袋里摸出四个先令,放在他手里。见他满手是泥,柯南才知原来他便是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儿,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很久没有看见孔德斯鸠。到了”
咚咚!
突然有人用手指关节轻敲了敲桌子。
原来韦斯德沉迷于写作之中,竟不知讲师已经下了讲台,走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