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在好奇心的刺激下朝着一个极端飞奔而去,让被好奇蒙了心的鼓手和主音措手不及,他们盯着屏幕,感性占领了理智,反倒是鸿雁,正襟危坐,一副官铁面无私公事公办的样子,就好像出轨的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鼓手或者主音的女朋友。
“你打算怎么办?”鼓手问,主音的逻辑还没有转过来。
“你说酒后脑子清醒么?”鸿雁的问题让鼓手莫名其妙,她在为自己找一个支点平衡受得委屈,如果鼓手说清醒,她就立刻和郝峰分手,如果鼓手说不清醒,她会更迅速地和郝峰分手。
鼓手谨慎斟酌了半天,主音终于转过弯来,说:“键盘,别冲动。”
“对,主音说的对。”鼓手赶紧附和,他们怕鸿雁干出什么傻事。
鸿雁笑了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没事。”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鼓手和主音两个人喝酒,鸿雁收手机的时候一条短信冲进来。
“我放弃,祝你们幸福,如果哪天我知道你对他不好,我不会放过你。”
鸿雁没有删短信,把手机装口袋里,然后掏出来,给郝峰发短信:“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欠。”
鸿雁伸手拿酒瓶,被鼓手拦住,然后她就放弃一醉解千愁的想法,很快,鸿雁的手机铃声响起,鸿雁按了挂机键,一条短信进来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不重要了。”
“你听我解释,接一个电话,可以么。”
“我不听,分手。”鸿雁使劲按着按键,还挂了一个电话。接着,鼓手的电话就响了,鼓手正和主音划拳,掏出手机,接起来打开免提:“成事,怎么了?”
“你们干什么呢,萝卜电话不通,鸿雁给我挂了。”成事在那边吼。
主音掏出手机晃了晃说:“没电了。”
鼓手放大声音对着话筒说:“哦,主音手机没电了,键盘在发短信。”鼓手警觉的看了鸿雁一眼,见鸿雁没理他,就继续和主音打电话。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鼓手把中奖的啤酒给主音说:“你先回去,我去送她。”
“一起吧。”主音提着酒,“带个菜给赵鑫。”
“你们回去吧,我没事。”鸿雁倔强的说,正好他们在回宿舍楼的路上碰见小艺。
“杨怡。”鼓手叫小艺,“快,过来。”
小艺小跑过来,看了看鸿雁,又看了看主音手里的酒,指责鼓手:“你们给她喝酒了?”
鸿雁什么都没说,把手机递给小艺,小艺想了想,问鼓手:“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明天再跟她道歉,早晨的课不用操心了,让她睡得吧,我估计她明天起不来了。”
“行,知道了,交给我吧。”小艺边说,边把鸿雁和郝峰分手的短信给鼓手看。
鸿雁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指了指旁边说悄悄话的小艺和郝峰,说:“你看,咱俩跟没事人一样,他俩成了军机大臣了。”鸿雁对主音说,“我突然想起一事,是不是鼓手的对象和我姐交锋就是我们去大姨家吃饭的那晚?”
“你倒是有闲心。”主音无奈的说,“不过你还有闲工夫管鼓手。”主音放大声音叫小艺,“小艺,键盘就交给你了。”
“你告诉我是不是?”鸿雁的脾气上来了。
“是,是。”主音拿她没办法,“可以回去了吧?”
鸿雁点点头,跟小艺回宿舍了,没有要回手机,就睡觉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鸿雁睁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天一点一点被点亮,而她灰蒙蒙的心里,异常的不敢面对新一天的第一缕阳光。鸿雁觉得阳光刺眼,就闭上眼睛,她需要勇气,需要面对自己的勇气。
同样已经醒来的鼓手也闭上眼睛,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结束了一段感情,看重的乐队也进入艰难期,他正春风得意的时候,一个星期前还和女友一起去看过在医院的奶奶,和四人行乐队演出,而一个星期以后他之前拥有的一切都变了,女友变心,乐队面临危机,而且在这个时候,他心里清楚,键盘遇见那样的事情,主音的感情也止步不前。
主音紧闭双目,躺在宿舍里想他们该怎么办,他克制自己不去想何去何从,而是他们接下来该怎么把乐队维持下去,其他的事情,放一放吧。
一个晴朗的春日,四人行的三位乐手集体旷课了,十点来钟的时候,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去排练场,鼓手没精打采黑着脸进去的时候,键盘和主音正凑在一起商量什么。
“你来了。”主音好不容易露出一个笑容,“我来说两件事情,第一,早晨的课,我已经找老师给你们销了,第二,乐队的事情,鼓手,当初键盘来以前咱们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情况,我已经跟键盘讲过当初咱们的策略了,事到如今,在找到合适的乐手以前,我们穿新鞋走老路,我先说说我们的劣势,成事经验丰富,可惜他快毕业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劣势,缺乏经验,所以鼓手,没事下视频回来研究,键盘,你也一样,那么我们的优势,有很多,乐队成立一年了,键盘加入也半年了,鼓手和我大二了,还能在乐队待一年,最近大家都闹心,所以没课就都过来,鸿雁,说点在理的但是我们一般人说不出来的话。”
“我说的话都是一般人说不出来的么?”鸿雁无辜的问。
“就像为摇滚奋斗终生之类的。”主音乐呵呵的提醒她。
“好吧。”鸿雁想了想,说,“把你的讲话风格借我用用,我们现在的情况比较可笑,队长的感情还没发展就被鼓手的对象扼杀了,然后被键盘的对象推向了极端,而且我们在乎的四人行也危机重重,所以我们现在一穷二白,古人已经有定论了。”鸿雁看了看脸色不好的鼓手,他被鸿雁的话吓着了,鸿雁抛给他一袋面包,接着说,“古人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真是一般人说不出来的,死地都出来了。”主音无奈的点评。
“我还没说完呢。”鸿雁来了劲头接着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作为二十一世纪的药学人才,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是四人行,所以,不要轻信人言的左右,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明白了。”鼓手说,“我们要拿出和对象断绝关系的勇气,让乐队重整旗鼓。”
“两个不要命的。”主音说,“舍命陪君子。”
鼓手咬了一大口面包,含糊不清的说:“此处应该有酒。”然后他就遭到了鸿雁和主音责备他煞风景。
“通知你们一下,昨天晚上咱们的头到宿舍找我,下下个星期四晚上咱们上,今天星期五了,下个星期四彩排,再下个星期四,就到三月底了,歌手大赛,再往后到四月,就有什么校园文化节,交谊舞比赛。”主音滔滔不绝地说。
鸿雁打了个哈欠,坐在他们成为排练场的废弃办公室,这个地方从她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一直到现在,沙发,办公桌,几把椅子,没有别的东西了,于是鸿雁站起来,打开这间屋子里除了进来的门以外的另一扇门,一扇大铁门。
“你干什么?”鼓手疑惑着,放下面包,跟鸿雁一起打开两扇硕大的门走进出,与其说是走进去不如说是走出去,这就是这间排练场最奇妙的地方,建在礼堂二楼的座位后面,打开门,就能看见晚会上站在椅子上的同学们,关上门,就是一个环境良好的排练场。但是他们不愿称这个地方为礼堂或者礼堂二楼,尽管他们每天都从礼堂的大门进来,这个问题,鼓手可以解释。
“为什么我来以前你们不说去礼堂或者礼堂二楼,而是叫它排练场?”鸿雁趴在最前排的栏杆上扭头问鼓手。
鼓手点了一支烟,走到鸿雁旁边双手自如地搭在栏杆上,深深吸了一口,呼出长长的烟雾,然后用平淡的语气说:“从这里看那个舞台,和站在那个舞台上看这里,还有从里面走出来看舞台,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鼓手抬起一只手,指着楼下的舞台。
鸿雁凝视着舞台,说:“的确不一样。”她想说一些煽情的话,可是此时此刻此景此心情,她极力组织语言,然后她放弃了,便平静地说,“我说不好。”
“从这里看舞台,有两种人,一种人看来,只是一个舞台,舞台上的人制造的欢声笑语惊心动魄只是欢声笑语惊心动魄,出了这个礼堂,最多闲谈起来提两句;另一种人,把舞台当做向往,梦想起航的地方。”鼓手又吸了一口烟,接着说,“反倒是从里面出来看舞台,这一刻,即拥有了梦想也拥有了舞台。”
鸿雁觉得有道理,疑惑地问:“那站在舞台上呢?”
“你猜猜。”鼓手用睿智的目光看着鸿雁,让鸿雁觉得他深邃的眼神和抓的很有型的发型格格不入。
“舞台上也能拥有梦想。”鸿雁肯定的说。
鼓手轻微地摇摇头。
“不对么?”鸿雁不解的问。
鼓手微笑着看了看鸿雁,低头灭了烟,说:“你站上去看看,就明白了。”
鸿雁的思路被主音一段华彩打断了,她跟着鼓手回到排练厅关上门,心里盘算着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注意一下在舞台上的感觉。
晚上鸿雁趁着礼堂排练节目,从侧门溜进礼堂一层,她看见主音正站在台下手舞足蹈的跟他们的头交谈,鼓手气场十足站在舞台上,他的表情自信,似乎他坚信键盘会来一探究竟的。
“你来了。”鼓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等我?”鸿雁露出一个挑衅意味的笑容。
“下午你失踪了。”
“我下午过来了,这里没人,就拐了个弯。”鸿雁给自己开脱,“你下午不也开小差了么?”
鼓手甘拜下风。
鸿雁半天不说话,吓着鼓手了。
“鸿雁,鸿雁。”鼓手连忙叫一直傻站在台上的鸿雁,拍她的肩膀。
“你说的对,我上午说错了。”鸿雁像小孩子考了满分的样子。
“你看见什么了?”
“无论是从你的视野上看还是我的视野上看,都什么也看不见。”
“舞台上,其实什么都没有。”鼓手露出欣赏的目光。
“你怎么悟出来的?”
“师姐说的。”鼓手意味深长地说。
“主音,键盘,你们两个下午旷工的家伙,别在这演超凡脱俗超然世外了,赶紧上去开会。”主音在台下冲他们两个喊。
几个小时以前,鼓手和鸿雁确实是前后脚到了礼堂,可是礼堂大门紧锁他们没带钥匙没办法进排练场,就前后脚掉头处理各自的情感纠纷了,而且,鸿雁还看见了举着手机打电话的鼓手的背影。
鸿雁找小艺取上自己的手机,从晚上到现在一直关机,鸿雁打开手机,五条短信冲进来,起初心里一紧,当她看见是同一个号码发来的时候,舒了一口气,然后无奈的咧咧嘴嘲笑自己以为林珑又纠缠她的想法极其可笑。鸿雁拿着手机一一浏览,给五条郝峰发来的回忆往事的短信按下回复键:“不要说了,祝你幸福。”
很长时间没有回复,鸿雁一直在宿舍坐到下午,被小艺拉到食堂吃饭。
相比之下,鸿雁算是幸运的,鼓手就没这么幸运了。
鼓手举着电话一直打到校门口,听见背后有人叫他。
“南峥嵘。”一个画着淡妆的女生挂了手里的电话,露出别扭的笑容,“你来了。”
鼓手转身,看见他的前女友,当他看见前女友身边的男生搭着他前女友的肩膀时,鼓手顿时觉得三月的春天暗淡了,因为他前女友身边的男生,不是键盘表姐的哥们儿,而是一直追他前女友的男生。
“你找我来,就是让我看这个?”鼓手忍住愤怒,却无法保持淡定,再稳重的男生在二十岁出头遇上这样的事情,也无法完全克制自己的冲动,于是,他还是和他前女友的新男友打了一架,然后潇洒的回宿舍了。
把时间前进到正常时刻,主音像打了鸡血一样对他的队友说:“刚才我和头又交流了一下乐队的事情,怎么说呢,没有选上乐手的举动,他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你们想练就练会儿,我有点事先走了。”
主音一路小跑出了排练场,鼓手一直盯着主音的头,等主音跑的连背影都不见了,鼓手叹了口气说:“这家伙把脑袋上的头发全叫起来罚站,你猜他干什么去。”
“你这就是见不得穷人过年的心态,除了演出,算是史无前例了吧。”
鼓手转着鼓槌,说:“你是在这还是回教室?”
“在这吧。”鸿雁说,她突然反应过来,“回去吧。”
“你别急着走,师姐一会儿过来。”
“师姐回来了?”鸿雁愉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