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来看。”师姐招呼四人行的成员,于是,七个二十岁出头的成年人趴在一面白墙上发神经。
于沐扬给他们介绍:“当年我们给乐队起名字,想了很长时间,我们的鼓手说乐队成立在三月二十八日,叫三二八,练了一首歌练了很长时间,要么叫单曲循环,小师说叫冰点,直到晚上上台演出的那天下午,我们四个人就坐那沙发上使劲想名字,大家都低着头,就老郭仰着头,指着墙上贴的标语说,‘要不咱们叫保密乐队吧,你们看墙上的字,端正态度,严谨保密’,这样,我们就叫保密乐队了。”
四个人趴墙上看,的确有贴过标语的痕迹,被岁月的刷子滚过,略显着年轮的沧桑,四个人面面相觑,对保密乐队解散的疑问,谁也不要提。
“我们去别处转转。”于沐扬急切的想逃跑,看见四人行的家当,他原地愣了片刻。
“来两下吧。”师瑶和郭毅都鼓动他,师瑶问四人行,“用下你们的吉他。”
“随意,我们也一睹当年保密乐队的风采。”罗旭和他的队员坐下来。
“借你们的鼓手,鼓手,帮忙配合一下。”当年的队长于沐扬邀请鼓手帮忙。
八零后和九零后的琴艺切磋,无意中拉开了帷幕。
“咱们的保留曲目,安贝贝不在,真可惜,同学,帮我们录像可以么?”于沐扬问罗旭。
“没问题,鼓手,手机。”罗旭问南峥嵘要了手机。
“鼓手,给我们一个节奏,《真的爱你》,第二拍上开始节奏四二拍。”于沐扬说着,郭毅像以前一样在他说话的时候给他把音色调好。
“行,明白。”南峥嵘听着原唱,点点头。
“麦克也比以前多了。”郭毅准备就绪,他们就要开演了。
谢鸿雁说:“队长,你看看人家的队长当的,你看看你。”
“那你以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没听出来画外音的罗旭扬着眉毛翻了个白眼。
“夸你呢。”谢鸿雁回应给他一个白眼。
“好吧,勉强接受。”
保密乐队三个人的默契关系因为时间生疏了,可能南峥嵘也有关系,三个人笑容满面知足的离开排练场沮丧的去其他地方故地重游,陈卓决定回去上最后一节毛概课便先走了,罗旭还要找他们的头也先走了,剩下南峥嵘和谢鸿雁坐在排练场准备等中午的公交回家。
“他们看上去不亲密,或者说根本不熟悉。”南峥嵘和谢鸿雁分享他做出的面部表情分析。
“而且不知道鼓手在哪,看上去他们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面了。”谢鸿雁叹了口气,“不像是常联系的,你们看那天师姐见着郭毅的时候,熟悉的陌生人。”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师姐像个游魂一样进了排练场。
“师姐?”南峥嵘有些惊讶,“他们呢?”
“走了,老于下午还有事,老郭也要上班。”师姐说,在鸿雁旁边坐下来。
“师姐,你们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么?”
“没。”女神一般的师姐顿时变得像一块玻璃透明可见,“我们在一起玩玩摇滚,当时只是为了玩摇滚才走到一起,周末就各干各的,见了面打个招呼,没什么,不像你们这么亲密。”
“那鼓手呢?”
“不知道,后来我们就没联系,你们一定好奇我们怎么就解散了吧。”师姐苦笑了两下,“快到学期末的夏天,我们准备在老郭和老于跟他们专业大三学年去北京学习以前办一个小型的演唱会风风光光的解散,没想到在我们准备好演出的前一周,就在这里,老郭的吉他不知道被谁摔坏了,后来我们就各自过来收拾了自己的乐器,秋天的时候他们去了北京,医疗器械专业。”
“天不遂人愿。”谢鸿雁感慨着。
“你们没想过再聚到一起么?”南峥嵘问。
“我们刚才也提起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包括他们大三毕业前返校我们都没见面,我们也想像你们一样,可是现在,老于在努力的跑药,老郭也有自己的工作,我决定专升本,我们这三个人还没异地恋幸运呢,成事走的时候找过我,我挺理解他的,你们也别怪他。”
谢鸿雁点点头,南峥嵘本来很想问问师姐她和师姐夫到底怎么了,可是师姐讲到这里,他已经明白后面会发生什么了,便没有再问下去。
“我下午有课,去吃饭了,你们呢?”
“我们等下一班公交回家。”南峥嵘说。
师姐走了以后鸿雁给小艺打电话邀请她周末去家里吃饭,听了师姐的故事谢鸿雁决定趁着在学校赶紧抓住能抓住的机会和她的朋友在一起,鸿雁挂了电话,南峥嵘说:“师姐和她对象分手了。”
“什么?”谢鸿雁一时间很难接受她心中的神仙眷侣分手的消息,虽然师姐夫性格大条行为粗鲁,但是他对师姐一片真心也算和师姐般配。
“我那天在操场上看见了,他们两个其实没有我们看见的这么亲密。”南峥嵘客观的说。
“不会吧。”谢鸿雁还是不能接受。
“师姐家不在北城,她对象家也不在北城。”
“师姐不会用这么俗套的理由吧。”
“那她对象呢,实打实的现实主义者,而师姐是完美的理想主义者,一个行为粗鲁,一个温文尔雅,你觉得呢?”
“我保留意见。”谢鸿雁选择了对她打击最小的选项,既不接受也不反对。
周末晚自习以前小艺带着舍友从谢鸿雁家出来返回学校上晚自习,鸿雁和四人行商量好周一再排练决赛的曲目,她有一晚上的时间继续沉寂在师姐的故事里,思考人生。
世界上难得有这样的四个人,平时训练为了共同的理想聚在一起,周末还能制造机会在一起,比起错肩而过的恋人,确实幸运多了。
晚饭后,南峥嵘揉着眼睛在电脑跟前研究编曲软件,看见罗旭的头像闪烁,打开视频聊天,罗旭一本正经的说:“我好像看见以前的保密乐队了。”
“在哪?”
罗旭发给南峥嵘一个链接,说:“我找到师姐的博客,她的博客里有一个好友,进入好友的博客,就会看见一段视频。”
南峥嵘照做了,他看见屏幕上不清楚的手机录像能辨别出背着吉他在台上来回走动的郭毅,唱歌的于沐扬和差点被郭毅撞着的贝司手师瑶,角落里一位女鼓手在打鼓,音乐断断续续不清楚。南峥嵘把链接发给谢鸿雁,很快,谢鸿雁回复给南峥嵘另一个链接,鸿雁在网上找到的一个微博,第一条是去年三月二十八日写的,南峥嵘又转手发给罗旭,罗旭见陈卓上线了,就转发给陈卓,于是,一个看上去很像师姐的微博在小小的四人行中引起了轰动。
“乐队成立已经一周年了,解散已经九个月了,每当我走在旧时的路上仰起头看着二楼的那个小屋子,我就会想起那年春天的他,他,还有她,怀念保密乐队。(3月28日)”
“夏日的晚风不断吹拂着,我站在礼堂前,先前的小天地如今换了新主人,重新粉刷的墙壁,褪去了旧日的颜色,我是不是太迷恋过去不愿向前看。(4月6日)”
“协会长的位置上待得久了,也就渐渐不在乎什么了,学校新成立的乐队,像当年还是三个人的我们,不过不得不承认他们很幸运,当年我们缺鼓手,现在他们的鼓手很优秀。(4月15日)”
“你们还好么,就这样毕业了。(6月22日)”
最新的一条是这样写的:
“好久没有来这里了,从他们毕业以后,这里似乎就像一个魔咒把我拒之千里,我想是该向前看的时候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重新和老郭老于团聚,我就心满意足了,四人行,谢谢你们。”
谢鸿雁看见闪烁的群消息,四人行乐队队长罗旭发来的:“有兴趣唱歌没?”
辛苦了一周的四人行哗啦一下聚在了ktv狭小的包房里,穿着工服的陈卓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指着唱歌的谢鸿雁和南峥嵘大声问罗旭:“他们俩怎么没在一起?”
“不知道。”罗旭有些醉了,“你问他俩。”
南峥嵘把谢鸿雁送到小区门口,车里喝醉的罗旭清醒的瞪着他的一对小眼睛等待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是南峥嵘和谢鸿雁只是在门口挥手告别,什么都没有发生。南峥嵘上了车,罗旭问:“你怎么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
“太对不起我的一片苦心了。”
“坐稳了,开车了。”南峥嵘说,无力的笑了笑。
“你喜欢她?”
南峥嵘没说话。
“老实交待。”罗旭两眼放光,等着这个惊天爆料。
“条例里没有说明队长有义务掌握队员私密到任何程度的事宜。”南峥嵘说。
“行了,少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罗旭说,看着南峥嵘的后脑勺,“算了,我懂。”
“你要是下次喝多了再口无遮拦的爆料,我一定会找个外外科大夫把你的嘴缝上的。”
罗旭老老实实的坐着,委屈的说:“好吧,我知道南家家财万贯而且都是壮丁,不说就是了,你还第一次,因为女生对我这么凶。”
“罗旭。”南峥嵘顿时像疯狂的狮子转过头咆哮着。
“看路,红灯。”罗旭大声嚷嚷,南峥嵘急刹车,停在白线以内,可怜的罗旭的额头撞在前面的座椅上。
“下不为例。”出来这口恶气的南峥嵘说,“现在九点多。”
“你说你现在跟纨绔子弟有什么区别。”罗旭打趣他。
“知道么,我哥准备让我实习的时候就去他公司。”
“你要去北京?什么时候?”罗旭显然不能接受。
“过了年。”
罗旭本能的摇摇头。
“我拒绝了他。”南峥嵘低声说,罗旭看着南峥嵘,南峥嵘接着说,“他总是能达到他的目的,不管用什么方法。”
“哥们儿帮你,而且我能代表五湖四海的人民,永远跟你一条战线。”罗旭拍着胸脯说。
“谢谢你。”
“我有时候真搞不懂,郑一鸣和谢鸿雁,一点都不像姐妹俩。”
“你还想着追郑一鸣呢?”南峥嵘问。
“怎么了,长的漂亮,气质好。”
“我以前也这么想,在目睹了她的威慑力以后我就假设要是天天跟这么一个女王一样的人物待在一起,那还不受虐而死。”南峥嵘把车靠边停下来,示意罗旭,“路边那个看上去不错。”
“哪个?”花心大萝卜立刻摇下车窗顺着南峥嵘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南峥嵘转过头朝他翻了个白眼,罗旭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开始反击,“你要是和谢鸿雁好了,打算怎么谢我对你保守秘密呢?”
“早呢,男友出轨的又不是你。”南峥嵘一句话,不仅说中了谢鸿雁,也戳中了他自己的伤处,后来南峥嵘一句话也不说把罗旭送回去,自己开着车到处溜达。
谢鸿雁抬起头看看时间,把开着的稿件存档,看QQ上南峥嵘还没有上线,于是打电话给他,南峥嵘正以高速在北城外环行驶,看了一眼电话,他本能的绕回市区,踩下刹车,把车子靠边停下,然后给谢鸿雁回电话。
这段时间里谢鸿雁的心里像是如坐针毡心急如焚,屏幕亮了的时候谢鸿雁一把抓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键盘,怎么,想我了?我很忙的。”南峥嵘说完就后悔了,他本来只想问个好,可是他还是改不了和谢鸿雁平时斗嘴的状态,在他的思维程序里,谢鸿雁这个名字还和斗嘴联系在一起。
“对啊,这个时间南家二少爷应该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才对,那我挂了。”谢鸿雁犹豫了一下,挂断了电话,撇撇嘴,心想自己确实做的过分了,南峥嵘只是自己的队友,同学和朋友,最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志同道合谈理想谈人生的蓝颜知己,她冷不丁的频繁打电话给他,确实容易让人联想,于是鸿雁把手机放到一旁,没有再理会。
电话那边南峥嵘傻站着举着电话,不知所措,一时间他如同迷茫的孩子站在路边,然后他慢慢的蹲下来,自己刚刚结束一段感情,罗旭的话,南启明的话不停的在他脑子里一遍一遍的重复,他该怎么选择。
“你怎么在这?”陈卓出现在他身后。
“你下班了?”
“今天老板家里来亲戚,他提前打烊。”陈卓说,“怎么了?”
“没事,你住哪?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去看看小雅。”陈卓得意的说,“我会功夫的,放心吧。”
“好吧。”
“开车慢点。”
南峥嵘决定用这个世界上最简单最快捷最有说服力的办法来解决他到底要不要跟谢鸿雁解释一下的想法,于是他从钱包里翻出一枚硬币决定正反面,这个办法是师姐曾经告诉他们的。
善良的鸿雁觉得心里愧疚,编辑了一条短信,从抽屉里找出一枚硬币,她又把硬币放回去拿起手机按下发送键。
南峥嵘刚准备打给谢鸿雁,他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然后他温柔的笑了笑。
“花间一壶酒,君有奇才我不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