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宗的诏令已经传遍了天下，大梁这台已经生锈的战争机器再一次全力运转了起来，长城以内的民众无不崩起了神经，数十万青壮被即刻征发，军械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往宣府。
云斌星夜兼程，三月十七，到了宣府的都督府。
“云帅！”徐平安躬身道，“马元初麾下振武营伤亡过半，乐将军的宣威营已经到达宣府附近，随时听候您的命令！”
云斌点了点头，“西口防线是谁在守？”
“幽州申提督，调麾下一营前来防卫。”
“平安，你守住宣府即可，我想，鞑子应该不会来攻打宣府。”云斌没有理会徐平安的一脸疑惑，接着道，“振武营退到哪里了。”
“乐嘉城。”
“传令，让马元初继续后撤，让他直接回宣府。”
徐平安一脸惊讶，不由得开口道：“云帅，那平州西北可就彻底没了！”
“我知道，鞑子如果不进网，我们这群渔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云斌笑道，“一旦鞑子骑兵进入平州，山地和密林将会对战马造成巨大的威胁，届时，他们若想攻打宣府，只能下马步战，鞑子舍长取短，自然是赢不了我大梁的。”他顿了顿，继续道，“而如若鞑子转而向西，攻打凉州和宋州，他们也讨不了好，陆琰和林桦所部皆可谓能征惯战，只要据守坚城，鞑子自然也没有什么办法。”
“云帅是想？”
云斌赞许地看了徐平安一眼，道：“我要去见乐平，我离开之后，靖边军指挥由你全权负责，”他道，“我要带骑兵进草原，端了狗鞑子的老家！”
……
“云哥儿，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乐平道，“我们没有舆图，没有向导，草原危机四伏，实在不适合大军出击。”
“没有大军，”云斌好笑道，“宣威营两万骑兵分成两路，你我各带一路，去草原烧杀抢掠一番，轻而易举。”
乐平低头想了想，道：“此次入寇的室韦人已经超过十五万，留在草原的，想必也没有多少。”
云斌接过话题，继续道，“而且我们不去找王庭的麻烦，我们只去抢那些部落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乐平下定了决心，躬身抱拳道，“云帅保重，末将先行！”
看着前方进万骑兵奔驰而去扬起的黄沙灰尘，云斌不由得心下感叹。
“或许伊图尔每天看到的景色，也就是这样吧？”
想毕，云斌翻身上马，回头看着身后的万余黒甲骑士，朗声道：“诸位同袍，功名富贵但在马上取！”说完，他一夹马腹，战马如风一般席卷而出，身后，骑兵们再一次扬起了一片灰尘和黄沙。
草原和中原相比，自然是另外一番风景。高及马腹的青葱水草，蓝天白云旁飞过的苍鹰与大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几声小生灵的细微响动，无不在告诉牧民们，这是一片属于生命的天堂。
如果没有燃烧的火光，那便更好了。
“云帅，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宣威营参将谢彬策马上前，高声回复道。
云斌看都没看那燃烧的帐篷，淡淡问道：“伤亡几何？”
“阵亡三十人，伤者七十五人。”
“阵亡的将士就地掩埋登记造册，回去后，给他们的家人厚加抚恤吧。”云斌说着，看了看围拢在自己身旁的骑士们，他们从宣府出发，奔驰了近千里，专挑防卫森严的大部落下手，三天下来，他们已经击垮了四个人数过万的部落，方圆百里之内的数十个小部落无不镇恐。
留守王庭的左贤王气急败坏，梁军骑兵敢于冲出长城进入草原实在是出乎他所料，三天之前，当伊拉部落传来消息之时，老狐狸一般的左贤王就以察觉到不对劲，而当第二日右贤王飞骑来书，说自己领地内出现万余梁军骑兵，肆意烧杀抢掠后，左贤王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梁军在摧毁草原雄鹰的根基。
虽说室韦人全民皆兵，但有战斗力的毕竟只是青壮年男子，每逢出征之时，孩子，老人，女子则要留守本部，某种程度上，相比在外征战的男子，留下的女子和孩子才是室韦人的根本。
他们能让草原雄鹰的血脉延续下去。
左贤王很愤怒，因为梁军骑兵屠光了部落里的所有人，就连牛羊都没有放过。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铁勒可汗只给他留下了五千骑兵，他不敢冒险让部下们去和入侵的梁军决一死战。
“只能看汗王的意思了。”左贤王长叹一声，“希望汗王能尽快回返吧。”
……
”乐将军，前面便是突厥大汗的王帐！”
乐平连忙定睛向前望去，多日奔波让他脸上写满了疲惫，束发也被解开，几缕黑色长发从兜鍪之下露了出来。
身后的骑兵同样又些凌乱，队伍也不甚齐整，有人腰间还挂着牛皮袋，有人解开兜鍪挂在身侧，更有甚者嘴里大嚼着肉干。
前方是一片灰绿色的帐篷海，高高飘扬的旗帜上，绘制者一匹奔腾的白马。
突厥人信奉的是白马神，室韦人的图腾则是草原雄鹰。
“信送到了吗？”
“回将军，一月前便已送到了。”
“黄金？”
“回将军，也送到了。”
乐平沉吟片刻，“你们都别跟着，我一个人进去。”说罢，不听部下的劝阻，策马奔向突厥人的王帐。
“来人可是乐将军？”营门口，早有一骑等候，在马上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拱手礼。
“见过大人。”乐平单手抚胸，同样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突厥礼。
“大汗在等您，请随我来。”马上骑士朗声道，伸手一挥，拨转马头，带着乐平向营帐中心疾驰而去。
片刻后，乐平亲眼见到了突厥可汗，准确的说，是个女子。
“乐将军，久仰大名。”女子声如黄莺，高声道。
乐平下马，一抱拳道：“靖边军乐平，见过慕容雪大汗。”
“请。”
“请！”
二人入帐，相对而坐，乐平开门见山道：“按照可汗和云帅的约定，黄金，军械，都已交付于你突厥之手，想必可汗也要履行承诺，随我等一同痛击室韦人吧？”
慕容雪微微一笑，“想不到，乐将军竟然有我们草原儿女的直率性情，东西，本汗早就收到了，这兵马，自然也是要出的。”
她话锋一转，“只是不知，乐将军究竟能不能做这个主呢？室韦人势大，我们突厥才能和你们大梁联手，如若室韦人就此湮灭，大梁，会不会对我等挥起屠刀？”她顿了顿，“好像百年之前，你们就是如此做的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