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雨贴着岩壁缓缓下降,在纹章的力量范围内,不仅空气变得灼热无比,就连岩壁上的温度都仿佛能透过鞋底触摸脚下的皮肤!
纹章自身释放的火焰覆盖范围其实很小,只有封印中心的几米,叶时雨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是影响微小的外围罢了,但即便是这样,也让他产生一种置身于火山内部的错觉。
平稳落地后,他取出一支药剂,撸起袖子猛地往手臂上注射了进去!下一刻,一种令人发颤的寒冷自手臂向全身蔓延,如果不是身处纹章力量范围之内的话,这种寒冷或许会直接将他的身体机能毁灭!
空掉的针筒被扔到一边,叶时雨维持住灵能的运转,一步步朝这个深坑的中心走去。周围的温度不断上升,岩石上的火焰不断侵袭,在这个地底百米的封闭蒸笼中,甚至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此时接近午夜零点,正是纹章力量最为微弱的时候,这也是叶时雨选择这个时间来挑战纹章的原因,如果是早上来的话,自己可能还没下来就已经被狂乱的火焰烧成灰烬了,而午夜的话,没有暴走的火焰他至少还有一条退路可走。但是尽管如此,纹章的强大还是有些超出了叶时雨的想象,就算是药剂与灵能用具的双重防护,也没能让他逃过“灼热”的制裁。现在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蒸笼里的一块肉,再过不久就可以出炉供人享用。
周围的火势渐渐旺盛了起来,叶时雨加大灵能的输出,再往手臂上注射了一支药剂,安弗里德破例绕过权限告诉了他关于获取纹章的某些细节,所以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没有到来。
其实得到纹章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让包裹它的火焰熄灭就可以了,当初昆廷得到它的时候就是用自身支柱的力量强行使它臣服的,但是要压制住那种狂乱的灵能凭叶时雨肯定无法做到,所以要得到纹章,他就只剩下一个方法,那就是——直面疯狂。
这片封印之地其实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叶时雨现在所处的地方,被称为“封印外圈”,在这里,纹章的力量被封印隔绝,无法直接影响到人,而另一部分则是被纹章力量直接影响之地,被称为“封印内圈”,只有通过了封印圈,才能真正感受到“第二异灵”的狂乱与危险。
在踏入纹章封印圈的那一刻,叶时雨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一种酥麻瞬间攀上了头皮,让他的世界天旋地转,仿佛坠入万丈深渊。在这片炎热的地狱之中,他里面的衬衣早已被汗水浸透,但是在进入这里的那一刻,所有炙热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坠入千年冰窟的寒冷,然而,实际上,此刻叶时雨的身体仍在自动排汗。
火焰翻腾,化为一只只凶猛的野兽,欲将猎物撕碎。叶时雨努力抑制住身体的不适,无视了周围那些不断往自己身上攀附的火焰,艰难地往前挪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脑海正在被一些不好的东西入侵,但对此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将纹章的攻击照单全收。
火焰在身上燃烧,就连这件特制的风衣都开始有些抵挡不住,如果不是持续注射H1-8药剂的话,叶时雨早就全身大面积烧伤了。
渐渐的,叶时雨的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眼前的景色在两种画面之间来回切换,他的意识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处在当下的现实,另一部分则陷入了纹章所构筑的幻境之中,视觉的反馈与纹章的幻境不断冲击着脑海,脑内的场景不断交替,仅一秒便变换了数十上百次,高强度的运转让他头痛欲裂,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哀嚎起来。
“叶时雨,异灵判定结果:无。”机械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轻飘飘地将少年的雄心壮志砸得粉碎,似在嘲笑他总爱做些可笑的梦。
“废物!”一张张看不清脸的人影将少年包围,当初心里有多期待,现在眼里就有多冷漠。
“我对你很失望。”魁梧的身影将少年覆盖,仿佛一片阴影倾轧而下,让他喘不过气。
“看清现实吧,我们不可能。”女孩神情冷漠,少年感觉自己在笑,但实际上脸却比哭还难看,他如同一只被一脚踹开的卑微的土狗,摇着尾巴觍着脸乞求她不要将自己抛弃,但是她走得很果决,没有半分犹豫。
“……”
叶时雨嘶吼着,双手死命堵住耳朵,双目圆睁,眼球凸出,上面布满了可怖的血丝。各种曾经发生或者他害怕发生的事情被添油加醋后塞入脑中,让他分不清现实虚幻。刺耳的嘲笑声不断在耳边回荡,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逐渐变得陌生,冷漠的表情冲垮了他心中那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一面小墙,将心底那个畏畏缩缩、自卑渺小的自己推出来公之于众,不断放大。
红莲般的业火仍在燃烧,迷失与疯狂,正将少年一点点蚕食。
“让我进去!”林巧依看着监视纹章的屏幕,很少有过波动的眸子里现在充满了焦急。
“没有文件允许,我不能放你进去。”封印的监察员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寸头男生,黑框眼镜恰好地架在鼻梁上,配上冷淡的面庞,给人一种帅气但却刻板的感觉,一点儿都不近人情。
“他会死的!”林巧依攥了攥拳头,虽然她没有见过纹章的样子,但是她能隐约地感觉到那把刀传递到这里的狂暴灵能以及叶时雨现在所面对的危险。这是一种她无比熟悉的,在生死间徘徊的味道。
“规矩就规矩,进入这扇门后,生死不论。这是他自愿的,也是必须作下的决定。”罗兰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说。可想而知,就算屏幕里的叶时雨真的死在了里面,他也不会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尸体他都不会去处理,只会任由纹章的火焰将他焚化。
“……”林巧依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见谈话无果,她索性不再说话,直接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不过她并不是那种会用武力威胁别人的人,所以她只是默默地走到那扇连接封印洞穴的门面前,举起娇小的拳头,然后狠狠地朝那扇银白色的混合钢制大门砸了上去。
然而,在林巧依即将碰到大门的时候,一只大手从扭曲的虚空中伸出,稳稳地接住了那个看上去软绵无力的拳头。下一瞬,恐怖的灵能波动以那只拳头为中心爆发了开来,将这间地下百米实验室的瓶瓶罐罐全部掀翻,让一直以冷酷示人的罗兰深深皱起了眉头。
“哟,差点出大事!”接住林巧依攻击的人终于从虚空中完整浮现,昆廷放开林巧依的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道,“听说有人申请破解纹章的封印,所以我过来看了看,幸好啊,要是你们在这里打起来后果可不堪设想。”
说着,他拉了拉因穿梭虚空而有些错位的领带,然后看向仍处于备战状态,未将异灵收起的罗兰,道:“让她进去吧,我允许了。”
罗兰虽然无法原谅眼前这个女人刚才的举动,但是校长发话了,他不可能不听,只能冷哼一声,收起异灵按下开门的按钮。
银白色的大门缓缓上升,然而还没完全到顶,林巧依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连半个字都没有留下。
昆廷摇摇头,继续向罗兰说道:“认真是好事,太过执着就是死板。”
“规则,不是用来打破的。”罗兰的信念很坚定,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觉得自己坚持的事有何不妥。
“呵呵,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放心让你镇守这里。”昆廷看了看监视器里跪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叶时雨一眼,“不过从今天开始,这个地方就失去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