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是人类在长期的进化中，认定为不可或缺的“技能”。
遗忘，也给现代人类带来了不小的烦恼。比如，人们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去做那些会让自己感到后悔的事。
但至少现在，遗忘，让姜炜延有了再次探索的勇气。
无论那致命的咳嗽和毒气所带来的感受有多么痛苦，他现在也只会留下充满痛苦的印象。
但既然理智上知道那痛苦不会影响自己现实的身体，那么便有了面对痛苦的勇气所能诞生的余地。
姜炜延姑且看了眼网上，还没有什么新消息。
再次进入！
「已确认，虚拟探索准备中……」
「权限确认：1级。」
「开始准备，请稍等。」
「时空坐标已锚定，消耗100虚拟点。」
「检测到临时载体已损毁，重新准备中……」
「临时载体已就绪，消耗100虚拟点。」
「玩家适配已完成。」
姜炜延通关一次，拿到了555点虚拟点。
重新探索一次就消耗了200点。
……
姜炜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上次死掉的地方。
虽然没有看见尸体，但他蹲下来，在印象中的地方发现了一滩点状血迹——这是他在这里咳出来的血。
姜炜延这次直接走到路边，试图进入随便哪栋建筑，只要能让他有所发现就行。
但路边所有商铺皆是门窗紧闭，那些高楼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问题在于，在雾气里待的越久，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会不断上升。
姜炜延算是明白了，这雾气里的危险，游戏主角不会遇到，不代表他不会遇到，游戏主角不在乎的小怪，放到他这里就是令人绝望的boss。
就算他无惧死亡，但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啊……
正当姜炜延有些一筹莫展之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迷雾中，沿着街边朝他的方向走来。
人影越来越清晰。
那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子……
留着齐耳短发，身上裹着不知该称为破布还是长袍的东西，那袍子上半身部分看起来还好，下面就完全是几条被硬生生撕烂的布条。下身姜炜延不好判断，露出长袍的部分看起来既像是长裤，也可能是长筒袜。
由于她低着头，看不清面孔，亦不知道带着什么样的表情。
他不认为这是其他玩家……或许以后可能会有故意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但不是现在。
所以，这恐怕是“本地人”了……
姜炜延没有动弹，他觉得自己可能又要死了……这次好歹多看清些细节。
待她走得进了，姜炜延发现那头齐耳短发竟然是白色的，越发肯定了他的猜想。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娇小的身影仿佛无视了他，和他擦肩而过，越走越远。
姜炜延错愕了几秒，回过神来，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幸好，那身影并没有莫名其妙地消失，依然在慢慢地走着，就像在散步一样。
姜炜延没敢直接拦下她，或者触碰她的身体。快步上前，轻易就走到了她的侧前方。
抱着被猎奇手法杀死的觉悟，姜炜延近距离观察着她。
小小的脸庞洁白无瑕，没有一丝血色。五官相当精致美好，但那小巧的鼻子和嘴唇对比那大得有些离谱的眼睛，给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不知道外国人的眼睛应该是什么颜色，但想来眼前那黄绿色的瞳色并不常见，尤其是……这颜色让他想起了毒气。
女孩对他这种跳脸行为都没有任何反应，依然自顾自地散着步。
这带给了姜炜延更多的疑惑和胆量。
反正不会死，至少试试——抱着这样危险的想法，他……尝试着开口问路：
“不好意思，请问……”
话还没说完，那女孩忽然打断了他：“你是我母亲吗？”
“呃……什么？”虽然对可能发生的诡异情况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真到这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里有点发虚。
“你是我母亲吗？”那女孩身体转向他，边问边向他走来。
“呃……首先，显而易见我是男的，至少就目前而言，人造子宫、神经重构这些技术还远不够成熟，所以……”
姜炜延一边不受控制地后退，一边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所以……？”那女孩用一种天真而淡漠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所以我显然不可能是你的母亲啊！”
姜炜延的冷汗顺着脸颊留下。
他以前经常在一些作品里看到所谓的上位者/捕食者的气息，想来如果那玩意真的存在，应该就是自己现在体会到的感觉了。
问题在于，他既不是上位者，也不是捕食者。
如果不是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自己不会真的死亡，他觉得自己应该早就拔腿就跑了。
但那女孩走到他面前，沉默了几秒，问道：“你刚才要问我什么？”
姜炜延感觉自己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但说出没问完的问题还是可以的：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奥斯东区，白教堂。”那女孩说完以后，便自顾自地向原来的方向走去。
她很快便消失在了浓雾中。
姜炜延的视线再也捕捉不到那女孩后，脚一软，瘫坐在了冰凉的石板路上。
没过几秒，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姜炜延表情扭曲了一瞬间，挣扎着站起身来，追向女孩消失的方向。
但这次，却是找不到了。
“往好处想，至少不是毫无收获……”
失望的同时，他却是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
……
……
姜炜延又死出去了。
虽然知道了大概身处何处，但对当时的他而言没有丝毫帮助，所以在乱逛了一阵之后，莫名其妙就死了。
起码这次没什么痛苦。
回到现实的姜炜延在网上翻出街景地图，费了一小番功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网站居然没爆炸，真是个奇迹。”
按理来说，这段时间类似网站的访问量会剧增，不说把网站服务器挤爆，出现一定的延迟恐怕是在所难免。
但姜炜延访问起来却很顺畅。
不过，他只是把疑惑埋在了心底——暂时没空深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