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苍穹,星光点点。
斑斓夜色无晦。
车厢里。
“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少侠怎么称呼?”易休开口道。
“长阁。”
一声轻言低语。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名字也好听诶!长阁你坐过来些,挤在角落里不闲累得慌吗……”
此话一出,不知道哪个脸皮薄的,脸上又开始发红发烫。
“久坐伤肾,我扶你躺下吧。”长阁每次一害羞,不知如何作答时,惯用的套路就是转移话题。
音落,长阁一手搂住易休的肩膀,一手微微抬起易休的双腿,易休也顺势将脑袋搭在他的臂膀上,缓缓躺下身去。
长阁则靠在车厢里头,闭目休息。
长夜漫漫,曲言觞也不知起来添了几回火,越是到寒气逼人的深夜,火烧的就越旺,夜里蚊虫多咬,曲言觞特意点了根香,将香碟往江水流所在的方向挪了挪。
江水流倒是睡得极其舒服,一觉醒来丝毫不觉得冷,还感觉有些暖烘烘的,身上也未见有蚊虫叮咬的痕迹。
长阁见少主醒了,便走了近来,曲言觞默默地上了马车。
江水流把披在身上的衣服取下来,抖了抖尘埃,还给了长阁。
“烤了一夜火,喝点水吧。”长阁接过外衣,顺手递了一壶水。
江水流正觉得有些口干,不由地内心感动,自己这个下属实在是太体贴了,心细如发,看着眼前还没灭尽的火堆,江水流心想,昨晚定是长阁孜孜不倦地为其添火取暖,自己才能睡得这么踏实。
回到马车上,四人又开始了新一日地匆忙赶路。
曲言觞和易休调理了一夜的内息,内功都稍有些恢复,但若此时遇到追杀,依旧撑不了多久。
江水流看了眼躺在车上的易休,心生同情:“怎么不先找个大夫帮你把断了的肋骨接上,这样至少能好受一些。”
易休一边摇头一边苦笑:“要是能接的上何苦捱到现在,肋骨断的位置很偏,接不好的话日后会落下残疾,更何况它不是断成两截,它是被震成粉碎啊!”
这伤势需得修为高深的名医方能诊治,当务之急他得尽快回炎华山让医师给瞧瞧,可想到眼下的处境,易休也是万般无奈。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呢,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长阁将马车赶到了树林中,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林中传来一阵“窸窣窸窣”的与草地摩擦的声音,长阁倏然将马勒停,江水流和曲言觞随即下车,远处传来一阵诡异的笛声,仿佛在催动着什么一样,林子周围阴风四起,笛声夹杂着深厚的内功,一层层音浪般地扩散开来,扰乱人的心神,压迫人的神经,若是修为低的弟子根本无法施展内力。
易休用内功压制笛声,稳住自己的心脉,关键时刻还是管好自己最重要,免得让大家分心。
随着音波的逐渐增强,草丛中突然钻出一大片一大片的毒蛇,眼镜、五步、响尾、银环、太攀、裂颊、黑曼巴等等,凡是身带剧毒的蛇都被笛声操控着向他们袭来,随随便便咬伤一口,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深山野岭都将必死无疑。
就在曲言觞和长阁不停地斩杀毒蛇的时候,江水流灵机一动,突然看向曲言觞:“你的箫呢?快借我一用!”
江水流自八岁时起就随父亲研习音律,操控飞禽走兽都不在话下,区区几条小蛇真是轻而易举。
江水流纵身一跃,站到高处的枝桠上,缓缓输出内力,吹奏一曲瑟瑟箫歌,果然,随着曲调的此起彼伏,那些在草地间、在树枝上游走盘旋的毒蛇像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找不准攻击目标一样,开始四处爬行,乱了分寸,有的竟开始相互撕咬缠打。
眼看局势渐渐有利,可惜好景不长,江水流的修为不够,被那吹笛人的内力所压制,打乱了吹箫的气息和节奏,虽负隅顽抗,却仍渐渐败下阵来。
这样下去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长阁沉下心来,闭眼倾听,仔细辨别笛声的方位。
忽然,长阁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树林深处飞去,只一眨眼间便逼得那吹笛人现了身。只是那吹笛人带着面纱,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长阁祭出皓月戟,踏着气浪,向那吹笛之人横空刺去,吹笛人来不及躲闪,身子悬浮在半空中,猛地一个后仰,频频向后退去,眼看戟尖就要刺到那人的咽喉,那人用笛子一挡,将戟尖向上一挑,在空中转了个身,化险为夷,笛子直指长阁的胸膛。
长阁将身体微微一侧,轻松躲过。
二人在空中缠斗不休,另一边江水流和曲言觞已将“毒蛇大军”全数击退,正欲上前帮忙,却不料追兵接踵而至。
林中杀机四起,约摸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手提刀剑从林子深处向马车走来,每走一步都溅起风尘。
曲言觞手中的往生剑不停的左右晃动,应是感受到了杀气,提醒自己的主人对方来势汹汹,眼下实力有些悬殊。
长阁也注意到了那伙人,还为此在打斗中分了神,险些被那吹笛人一掌打落在地,幸好身后的树干支撑住了他下落的身体,他轻轻弹起,稳稳地落在了枝丫上。
“少主!先带他们走!我来断后!”
长阁情急之下,不小心喊出了江水流的身份,而江水流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倒是曲言觞和易休听了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江水流虽不忍心抛下长阁一人,但此时也只能以大局为重。
江水流用剑在空中画出了几道符,又在地上划下一连串奇奇怪怪弯弯曲曲的符号,嘴里默念了几声咒语,只见那几道符瞬间散发出金光,形成一道坚硬的气墙,将江水流等人与墙外的世界隔离开来。
江水流自知这阵法抵挡不了多久,可当务之急还是要带着曲言觞和易休二人尽快离开此地,她望了眼正在与吹笛人殊死搏斗的长阁,心中暗暗祈祷:他应该应付地来吧。
不可再耽搁了,江水流打定主意,向长阁抛下一句:“自己小心!”
随后匆匆驾着马车,带上曲言觞和易休飞快地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