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悠悠响起，学生们有如脱缰的野马，又如冲出栅栏的猪，飞奔去往食堂。
云昭昭合上笔记本，站在座位旁静静看着人群涌出。
“走吧。”云昭昭说。
秦殊以为是对自己说的，忙不迭跟上，然后就看见一个高高的女生走在了她身边。
陈思！
他怎么把这个人忘了！
陈思是美术生，明年夏就要外出培训，一直到高三下学年才回来。前世，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和云昭昭坐在一起了，所以对这个人没多少印象。
但这时候她们还是结伴同行的。
秦殊怨念地盯着两人的背影。
“思思，你吃什么？”云昭昭先开口。
“我今天想吃炒饭，你要是又吃包子的话，就在门口等我一会啊。”陈思笑嘻嘻的。
“好。”
“云昭昭，你朋友啊，不介绍一下？”秦殊硬生生地插话，脸上挂着假笑。
云昭昭看他一眼，报名字：“陈思。”
陈思看向他，笑，“转学生啊，哪个学校来的啊？敢来我们这个破学校，了不起。”
明晃晃的嘲讽。
然而秦殊还什么都不能说。
他从哪转来的？外星球！
云昭昭看出他在生闷气，就对陈思说：“你不要欺负人家，人家生气了。”
“我才说了几句就生气。我说什么了吗？连话都不敢回。”陈思翻白眼。
“人家要是回你了，你还不得再怼上千百句。行了，别管他。”云昭昭冲她笑笑，快步往前走。
秦殊：我听见了什么？
陈思转过头，阴森森地开口：“我记住你了，转学生。”
我明明什么也没说啊！为什么要瞪我，为什么不瞪云昭昭？秦殊委委屈屈。
秦殊跟着云昭昭买了包子，站在食堂门口等陈思。
云昭昭下来是拿到手就开始吃，全然不顾来来往往行人的注目。
对于云昭昭来说，认识的人都知道她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无所谓，不认识的人因为不认识所以无所谓。
“云昭昭你吃的像只仓鼠。”就是那种小小软软萌萌可可爱爱小仓鼠。
“什么？”云昭昭没听清。
“我说，云昭昭，”秦殊说：“我们做朋友吧。”
秦殊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已经可以要朋友的名分了。
但显然云昭昭不是这么想的。
云昭昭说：“我不跟男生做朋友。”
秦殊整个脑子就乱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完全是浑浑噩噩的状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上课下课都趴桌子上发呆。
“现在我们请一位同学报上他的答案。”数学老师看着座位表，沉吟片刻，喊：“秦殊！”
秦殊条件反射的站起来。
“你的答案是什么？”老师面露慈祥的笑容。
什么答案？
秦殊低下头，眼神往旁边一飘，“4/5。”
“对的。”数学老师颇为欣慰，“那就请你为大家讲讲这题，或者在黑板上写一下你的解题步骤。”
“写步骤。”秦殊说，然后拿走了云昭昭的草稿本。
一字不落的抄上去。
“大家看这题，求的是离心率……”
老师开始讲了，指着秦殊的狗爬式字体。
秦殊讨好地看着冷脸的云昭昭，低声下气：“原谅我嘛，对不起了啦，刚才是紧急情况，云昭昭~昭昭~”
“闭嘴。”云昭昭捏了拳头，十分不耐烦。
秦殊乖乖闭嘴。
一直到下课，云昭昭都没再给他一个眼神。
“小昭，你居然把你的本子借给他了？”陈思就坐秦殊前桌，她和他的同桌温秀一齐转过头来，表情都十分惊讶。
“滚。”云昭昭烦躁的把书拍在桌子上，转身走了。
“啧，这暴脾气。”陈思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遍秦殊，说：“看不出来呀。真是了不起，居然能让小昭把本子借给你。”
“这怎么了吗？”不就是个草稿本吗？
秦殊其实还没明白云昭昭为什么那么生气，他从讲台上下来的时候都吓到了。
秦殊不明白为什么重来一次还是这么毫无头绪，感觉现在就像个真的初来乍到的转学生。
“云昭昭就是不喜欢别人动她东西啊，很明显的，你没发现？特别是本子，谁敢碰啊，连我都不行。哎，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直接拿了……”
“噫，她居然没有把你打残？难怪刚才一副憋着火的样子。”
我也是不知道啊。
秦殊心里郁闷，闭了眼睛，回忆前世。
前世，他们在办公室初次见面，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厌世脸。他那时刚到蓝星，被约束在学校本来就烦对同桌更是看不惯，特别是她冷冷的态度。相处呢，没几句话，后来好像是因为一点小事情，吵了一顿，闹到班主任那里，结果是他被调到六组最后面一个人坐。
因为什么吵来着？
秦殊想不起来了。
云昭昭再回到教室时，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很平静了，但依旧是无视了秦殊，坐下，睡觉。
秦殊犹豫了下，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始睡。
不听也罢。
梦幻琉璃的阶梯螺旋式上升，像是围绕着他开了七彩的花瓣。
他终于平平安安地落到了大地上，用另一个无关人士的生命交换。
族长说：“这是命。”
“我的命我认了，但这是她的命。”秦殊说：“我得还给她。”
族长只是问：“你打算怎么还？”
秦殊不知道，不回答。
“地下迷宫关闭了，你进不去了。”族长说。
大地平整如初，仿佛不曾埋葬过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我要用炸弹把它炸开。”秦殊恶狠狠的说。
族长却平静地吐出一个冷酷的事实：“你赔不起。”
秦殊就哭了。
族长看着他的傻样叹了口气，说：“去找殷吧，殷有能力帮助你。”
族长在漫天黄沙中劈开一条道路，告诉他尽头就是殷的住处。
秦殊累了，飞不起来了。
他只能努力地跑啊跑，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力气都用光。
他好像一直在跑，明明看不见目标，却依然坚持着向前跑。
很久很久，秦殊恍惚看见自己越过了山河，终于找到了小木屋。可门推不开。
跑了一路没停过，连推门的力气都没了。
秦殊就把自己砸门上。
门开了。
秦殊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仍然是教室的装潢，光从窗外斜斜地洒进来。
纯粹而温暖。
“云昭昭……对不起。”
对不起，说好带你出去的我食言了，还害你失去了生命。
即使余生被梦所扰，不得安宁，也是报应。
云昭昭停笔，默默地看了他几秒，递过一张纸巾，“你没必要……算了，你擦下眼泪。”
她只以为还是草稿本的事情。
眼泪？
秦殊一愣，抹了把脸，一手水。
“你用卫生纸擦。”云昭昭拧眉，难道他不知道手上是有细菌的吗？
秦殊于是用纸擦了手。
云昭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