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萤疯了。
云昭昭其实不能够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有一刻她觉得她们处在不同的世界，她的世界风平浪静，她的世界波涛汹涌。
最开始不如不相识。
云昭昭走出派出所，只觉得太阳明亮的晃眼。
“聊完了？”
云昭昭的目光聚焦点移到秦殊脸上，似清非醒地点了头。
“那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秦殊问。
什么？
云昭昭想到刚才与兰萤的对话，下意识抗拒。
但她只是一言不发地退了一步，半天了才开口：“我觉得这没什么好说的。”
那是兰萤啊。
是喜欢成语接龙、喜欢看书、安安静静的兰萤啊。
是笑起来孩子气的兰萤啊。
云昭昭整合了记忆封锁遗弃。
即使她说了不再见，即使她们不是知己的关系，即使她已经不懂她了，她仍然不想告诉别人，心甘情愿保密。
只是，就当从未认识过吧。
她等着秦殊生气，心里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过会是坐公交还是打车……
云昭昭刚低下头，面前就多了一片阴影。
秦殊将手放在云昭昭的肩膀上，然后猛地按到自己怀里。
云昭昭懵。
“不要对这个世界绝望可以吗？”秦殊的声音像是在打颤，“我们说好了的，我看着你好好活下去。”
云昭昭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什么意思？
“我没绝望啊，”云昭昭推开他，“我就陪兰萤同学聊会天的功夫，你都胡思乱想了什么？”
“我哪有胡思乱想，”秦殊不高兴地鼓鼓脸，“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回家吧，回家再说。”
云昭昭觉得要理理头绪了。
“我看了你朋友圈发的那些了，”秦殊恍悟自己刚刚说的好像有点突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想，但我不希望你一直这么想。”
云昭昭将头靠在他的背上，车稳稳行驶，她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
说实话，云昭昭并不是一个热心交友聊天的人，更何况朋友圈这一类的，云昭昭已经很久没有点进去过了。
她自己发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
都是初中时发的了。
网速莫名慢得令人焦虑，云昭昭看着一片白心里有了答案。
刷新出来的都是大片的黑加红，视觉冲击强，看着就让人心情压抑。
云昭昭翻了翻，心里想笑。
除了秦殊这个智障，大概没其他人会在意这些东西了。
她把手机收进兜里，双手环上秦殊的腰，在他耳边笑了一声，说：“回家了给你讲故事啊。”
“我等着。”
秦殊开始加速。
秦殊真的时刻提心吊胆担心云昭昭想不开，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都要立刻销毁。
要把想法掐灭在摇篮里。
云昭昭想了一路怎么说，回到家却突然想起笔记本还没收拾。
乱七八糟的一堆。
“你坐，看手机，我朋友圈最近一条更新还是在三年前。”云昭昭从分好类的专门放初中日记本的格子里挑了一本出来，“我懒得讲故事了，你自己看吧，我还要收拾桌上的一堆。”
“收完了还是要讲。”秦殊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打发的人。
“行行行。”云昭昭一想也对，她说了还是要做到。
桌面收拾了干净，云昭昭又洗了手脸，心满意足地躺在自己柔软的床上。
“从哪里说起呢……”
“想到什么说什么，随便说。”秦殊说完才想到自己刚看到的字句，顿了顿又说：“初中的故事就别讲了，我知道了。”
“嗯，好。先说个很俗套的话，”云昭昭坐起来，坐姿端正，表情认真，“我的眼睛，能看见你们看不见的东西。”
秦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除了眼珠黑也没啥特别了啊。
“鬼吗？”
云昭昭摇摇头，“不是。是一种雾气。”
云昭昭伸手在空中做了个抓的动作，然后捧到秦殊眼前。“你看。”
“我看不见。”秦殊说。
“可以的，你闭上眼。”云昭昭亲了亲他的眼角。
秦殊睁眼的瞬间以为天黑了。
然后才发觉这是雾气。
云昭昭的雾。
云昭昭看他愣愣的，伸手往他眼前挥了挥。
没反应。
“秦殊？”云昭昭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一点顾虑都没有。
秦殊又不是她奶奶，出问题了解决不了怎么办？
云昭昭看秦殊还没反应，心道坏了。
她刚伸手准备揩去她留在他眼角的印记，秦殊动了。
“我看见了，”秦殊眼前一片浓墨重彩的黑，深色的雾包围了云昭昭整个人，“你眼里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
世界是光亮的，人是暗的。
“你别心疼我啊，你只是觉得不习惯，我习惯了。”云昭昭担心出事，不再犹豫，手落下去印记随即消失。
眼前拨云见日。
云昭昭的表情还是担忧，隐隐有些害怕的眼神落到秦殊眼里，突然有些想笑。
“没事，你再让我多看一会儿说不定我就习惯了呢。”秦殊忍不住手痒摸摸云昭昭头，“哎，不过我还是很想看见你的，刚才一点影都看不见。”
“不至于吧，”云昭昭觉得应该是心理作用的问题，“雾气是灰色的，再深也不至于看不见影啊。”她见过最深的雾气也只是略黑，远远地就能看出是个人。
像空中也有雾气，是那种很淡很淡几乎透白的雾气，稍微灰一点的都会自动寻找人附在周围。
“真的看不见影，黑的跟墨水一样，还是那种浓稠的墨水。”秦殊心有余悸，“你平时真的看得见人吗？你看清楚我长什么样子没有？”
哪有那么黑的雾，云昭昭当他夸张，“我还是看得见的，你应该是不习惯，你习惯了就看得见。”
她眨眨眼睛，“而且，秦殊，你不知道，你是特别的。你身上没有雾气。”
一点都没有。
连游走空气中的雾气就像瞎了一样绕过去，对这么活生生一个人无动于衷。
“照你这么说，只有我你最能看清楚？”秦殊莫名紧张地摸摸脸。
“对，除了你，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身上没有雾气。”云昭昭笑起来，“而且你还喜欢穿那些姹紫嫣红的衣裳，非常鲜艳夺目，我当然会多看几眼了。”
“可能是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缘故吧，”秦殊想了想说，“以后找个时间带你去我的世界看看。”
“我还真有点好奇。”云昭昭一下控制不住浮想联翩，“你们会一些非人类的东西不？”
“会啊，我会飞。”秦殊哼哼，“我不想带你去了，你要是觉得我不特别了我还怎么吸引你啊，那我就亏了。”
“不会啦安心，只有你是特别的。”云昭昭笑得宠溺，“你是唯一一个。”
从来都是。
“我只认识一个秦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