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雅站在比她还高的镜子前，盯着自己的脸，愣愣地看了许久。
越看越陌生。
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她想起很遥远的记忆，第一世的记忆。
阴沉的天，乌云铺天盖地。
云昭昭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那段黑色的记忆，是她噩梦的开始。
是她三年后约云昭昭自杀的原因。
从那以后，她再不敢走那条路，再没遇上那三人。
高中毕业，她因父母在T市，报了T市的大学，开始了新的征途。
在一切都快要忘却的时候，他们出现了。
窗外忽的起了风，雨丝飘进来，打在她身上。她方惊觉，忙去关了窗。
真的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第二世郑微言载她避过了那场灾难，她就将那一切埋在了心底，倒好似真忘了。
一经揭开，便是血淋淋的伤。
深夜。
兰萤给云昭昭打电话。
“……我早该想到的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暗潮汹涌，这个家早就已经支离破碎。”
兰萤的声音很平静。
“姐姐和爸爸闹翻，再也不回家。爸爸和妈妈闹离婚，爷爷和奶奶闹离婚，今天爷爷和爸爸闹到派出所要脱离父子关系。他们都在闹，我不明白我弟弟怎么还能那么的无忧无虑。”
云昭昭听完，问：“派出所不管吗？”
“他们管什么啊，只有闹出人命了他们才会管。”
云昭昭沉默，他不太会安慰人，斟酌了许久才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都会过去的。”
那边静了一会儿，挂了电话。
云昭昭叹了口气。
也就两天的假期，同学们回到学校时，内心都不太想面对这冷酷的现实。
但有件值得期待的事：十月的国庆。
七天长假！
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放假，云昭昭选择了不交手机。
秦殊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云昭昭特别想将他屏蔽。
内容两字就能概括：等我。
云昭昭回：滚。
秦殊：放心，很快滚来！
云昭昭：……
又是熟悉的馄饨馆，熟悉的老板。
“两碗馄饨！”秦殊抢先说。
“好，”老板和蔼地点头，却是看向云昭昭，“今天又是跟男朋友一起来的啊？”
秦殊悄悄竖起耳朵。
“恰巧碰上了，就一起，”云昭昭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同学。”
真是令人失望的回答。
秦殊走进去，坐了上次的位置。
“好好好。”那边老板的语气明显没当回事。
云昭昭听出来了，强调：“真的是同学。”
“好啦好啦，进去吧，你男朋友要等急了。”老板指指秦殊，丫正无聊地转凳子。
云昭昭憋红了脸才憋出一句：“我跟他不熟。”
老板一脸我都明白。
云昭昭有心无力，在靠门的位置坐下，和秦殊之间隔了两张桌子。
“怎么啦？”秦殊不明所以地挪过来。
云昭昭不理他。
秦殊：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任他鬼哭狼嚎，云昭昭兀自挂着耳机听歌，一言不发。
秦殊就给她发扣扣消息。
云昭昭设置自动回复：滚。
秦殊：扎心。
云昭昭就不理秦殊了。
真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秦殊表示搞不懂搞不懂。
到教室，云昭昭一眼就看见兰萤站在一二组间的空道上，望着江晚的空桌发呆。
不知怎么，云昭昭脱口而出一句：“有缘自会再见。”
兰萤回神，怔怔望她，摇摇头，“你说过的，我现在明白了，不得长久。”
云昭昭怔住。
秦殊愤愤：这就是区别对待。对我冷言冷语，随便一个别人都是轻声细语。
“那，以后我们一起吃饭？”这是云昭昭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安慰。
兰萤诧异，目光在云昭昭和秦殊之间游移，“还是别了吧，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云昭昭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秦殊，犹豫了下说：“可以让秦殊不和我们一起。”
兰萤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笑了好久，秦殊却半点也笑不出来。早就知道自己不重要，但实在没想到是随时可弃。他很想安慰自己至少她还犹豫了下……安慰无效。
伤心。
更伤心的是云昭昭不知道兰萤在笑什么还跟着笑。
等兰萤笑完，一开口就是：“你对你男朋友好随便啊。”
云昭昭问号脸。
秦殊悲喜交加，飘来一句：“她开心就好。”我不重要。
云昭昭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一个两个都当秦殊是她男朋友，“你怎么会觉得他是我男朋友？”
“不是吗？”兰萤疑问，“他们都这样说的。你们还没在一起吗？”
“他们？”云昭昭抓自己认为的重点。
“唔，班里人都这样说。”
云昭昭深思。半晌，问秦殊：“你放假两天在干嘛？”她怀疑他做了什么不为她知的事情。
不然哪来的谣言。
秦殊答：“在家瘫着。”
确实是瘫着，瘫了两天呢。秦殊面无表情，不想回忆。
云昭昭思考不出答案，就决定先放下不想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江晚的离开，并没有改变什么。
就像当初的林以繁。
刚开始几天还有人问，渐渐地，大家就习惯了。
教室里只是空了一张桌子而已。
兰萤本来就很安静，现在就更安静了。她像是看透世态炎凉一样，远离红尘之外。
她花了更多的时间来写小说。
纪文雅也是突然想起，她的记忆里，江晚并没有退学，没有离开。
而兰萤也并不写小说。
她不敢深想，只觉毛骨悚然。
她还不知道秦殊记忆里没有这两个人，要知道怕不得被吓死。
纪文雅偷偷的将云昭昭拉到走廊上，小声说：“小昭，里兰萤远一点，她身上有古怪。”
正埋头写小说的兰萤似有所感，抬了头向她们望过来。
纪文雅对上她的眼睛，心中莫名一寒。
兰萤回以笑容，又复埋头创作。
云昭昭并没有把纪文雅的话放在心上，只以为她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电视剧，很敷衍的点了头就回教室了。
纪文雅独自心慌。
平静地过了几天，班里的谣言愈演愈烈，成功传入班主任的耳朵。具体举措就是她在大课间时叫了云昭昭去办公室。
“你跟秦殊是不是在谈恋爱？”班主任脸上没有笑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