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给你答案了吗

魂不守舍地走出餐厅，没想到在餐厅门口看见了顾云生。

顾云生将车子开到马路边停下，随后点燃了一支烟，打开车子天窗，锁着眉头满腹心事地抽着烟。

时嘉闻不惯烟味，下意识偏过头望着窗外。

顾云生偏头看了她一眼，从烟盒里拿了一支给时嘉，“多抽几次就习惯了。”

时嘉摇头，“不用了，谢谢。”

顾云生缩回手，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想把股份卖给许知恒？”

时嘉不语，间接默认。

顾云生冷冷一笑，“以你们的关系，他一定出的起价。”

时嘉觉得顾云生今天情绪有些暴躁，吸烟明显是在压制某些情绪。

时嘉沉默了一会儿，顾云生会找上自己谈论这个话题，无疑是在关注她是否真有卖股份的打算。

“是，许知恒出的价确实已经高于了目前市值。”时嘉整理了一会儿措辞，继续道：“许知恒让我明天上午给他答复，如果你依然不肯接受顾老师的股份，我就会与许知恒签订转让协议。”

“尚源的人允许你卖？”

时嘉淡淡道：“对如今的尚源而言，许知恒背后的延梧集团比我更有价值，有了延梧集团的加入，尚源必然会更上一层楼，苏董包括其他的股东对此都求之不得。”

顾云生嗤笑，“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哥吗？”

若说毫无歉疚是不可能的，毕竟尚源是顾青山的心血。

但她没有别的选择。

“顾老师生前将股份和财产交给我保管，待你回来后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如今你回来了，我也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呵，狡辩！”

时嘉不知道下次见顾云生是什么时候，打算一鼓作气要个结果，“顾先生，你必须现在给我答复。”

顾云生狠狠吸了一口烟，眉间笼罩的阴郁之气稍有消散。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顾云生淡淡道：“查到你父亲去世的真相了？”

时嘉并不意外顾云生会知道这件事，但与一个只见过数面的人，她也不欲说真话。

“苏苏知道我查到了些什么。”

“唐雪梅的女儿给你答复了吗？”顾云生似笑非笑地看着时嘉，“这么着急抛掉手里的股份，是因为已经知道收买唐雪梅的人是谁了吧？”

时嘉眼睑轻颤，“这跟我们谈论的事无关。”

“李月七已经跟我说了。”顾云生云淡风轻地说着，“收买她母亲的人姓许。”

时嘉心跳倏然加快，他能找到李月七，必然也知道自己找李苏苏调查延梧股权变更的事。

“顾先生……”

“你放心，我不会过多为难你。”顾云生打断时嘉的声音，语气冷厉。

“我只要知道，你急着脱手股份的原因是为了逃避真相，还是想专心调查当年的事。”

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散漫，甚至看不出一丝情绪，偏偏言语间又透着强大的压迫的气势。

时嘉不了解顾云生为人，也知不能交浅言深，在面对与许知恒有关的事情上，她格外谨慎，“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想把顾老师的一切还给他在意的人，卖股份也只是为了让你愿意接手。

至于当年的事……我承认之前我确实想调查清楚，但到李月七这里后续就在没有了证据，陆振刚推我爸下楼这件事警方已经结了案，锋阳公司也倒闭了，到如今，没有任何一条实质证据证明谁有罪。”

“所以你放弃了？”顾云生看着时嘉，颇为好奇地问，“真不知我哥看上了你什么。”

时嘉在心里苦笑，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答案。

顾云生从容道：“首先，纵使你现在决定出售股份，也必须经过公司过半股东同意，苏盛成第一个不会同意，走其它流程又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其次，无论你是打算逃避还是调查真相，我认为你都需要一个靠山，尚源公司股东的身份至少让你有对抗许家的筹码。”

“顾先生……”

“你有你要兑现的承诺，我亦有我要验证的事，尚源那点股份我并未看在眼里，你想卖也好，想守着作为自己的底气也罢，我都不再过问。”顾云生抬腕看了眼手表，“我还是那句话，股份给了你就是你的，但往后你与你儿子的事与我们顾家再无瓜葛。”

他打开车门锁，赶客之意明显。

时嘉知好歹，顾云生对她的不屑和冷漠她心知肚明。

打开车门下车，顾云生的车迅速没入车流。

她与顾云生站在各自的立场上，谁也说服不了谁。她以为顾云生比自己更需要这些股份，毕竟对一个刚出狱的人而言，这是最快的翻身方式。

偏偏顾云生什么也不要就走了。

步行到就近的地铁站，她回忆着顾云生说得话，突然觉得并不是没有道理。

当年的事她必然是要调查清楚的，这关系到父亲去世的真正原因。

她在上海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凭借顾青山的股份成为尚源公司的股东，往后不仅不用愁收入，同时又拥有了一个足以称得上后盾的靠山。

这对她来说，有利而无害。

要想深入接触到许阳林和陆振刚，这条路无疑是最保险、最有价值的。

“苏苏，请你帮我告诉顾先生，尚源的股份他若要，我随时给。”时嘉没有顾云生的电话，只能打给李苏苏，请李苏苏帮忙转告顾云生这一句话。

……

彼时顾云生正在赶往机场的途中，李苏苏将时嘉的话一字不漏告诉给他，他听完后表现的极为平淡。

倒是李苏苏不明白顾云生的意图，“顾二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接受顾大哥的股份……”

顾云生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情绪变得低迷，思绪也飘回许多年前……

阳光明媚的下午，他独自坐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刚跟人打过架的他脸上还挂着淤青，但这并不影响他想继续揍那个说他是孤儿的男同学。

但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女同学，他压制住了脾气。

从小到大，除了哥哥，没有人站出来保护过他。

这位不自量力的女同学是第一个。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样子，她明明比对方矮半个头，还敢插着腰像个大人般挡在面前。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明明自己成绩烂的要死，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要好好读书，将来为祖国做贡献！”……

“顾二哥？”李苏苏没有得到回应，试着叫了声。

顾云生回过神，车子已经快要驶入机场高速，他低眉凝思了一会儿，沉声道：“如果时嘉有需要，你和谷律师还是要帮她。”

“好。”

顾云生难得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苏苏，谢谢你。”

结束通话后，他仰靠着座椅，再次陷入深深的思绪中。

时嘉出售股权的提议被董事会全面否决，在许知恒三年合作的诱惑下，公司其他股东也都没有购入股份的意愿。

欧尚洗发水的销量持续增高，苏盛成决定加大网络宣传，并请了知名流量明星代言，恰逢赶上大型购物狂欢节，公司以超值的价格做了特惠活动，短短三天便超过了本源全年的销售额。

苏盛成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打算开个庆功宴，并邀请几个合作商，嘉人总经理也在受邀名额当中。

庆功宴当晚，陆瑾文似乎有心事，加上被几个高管轮着敬酒，几番下来已经醉得不轻。

苏盛成安排时嘉开公司的车送陆瑾文回去，一来最先开始接触陆瑾文的人是时嘉，二来也有故意撮合的意思。

陆瑾文喝得醉醺醺的，说话含糊不清，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时嘉专心开车没理会他。

“时嘉，你回上海是来报仇的对不对？”

副驾驶的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时嘉猛踩刹车。

她看着神智不清的陆瑾文，心跳陡然加快，“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陆瑾文是真的喝醉了，半睁着迷蒙的双眼对时嘉道：“当年的事……你放不下，我也放不下。”

时嘉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她以为陆瑾文知道什么，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当年的什么事？”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我给不了你答案，这世界上，只有知恒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时嘉轻声追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答案吗？”

陆瑾文却闭上眼，什么也不再说。

时嘉又问了声，陆瑾文仍是醉酒的状态。

前方绿灯——

她冷淡地看了眼副驾驶醉的不醒人事的男人，不得不握紧方向盘重新启动车子。

送陆瑾文到家已经临近十一点，开门的是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女生。

女生莫约二十出头，长得很漂亮，纤瘦的身子窝在轮椅里，穿着白色纱裙更显得弱不禁风。

她见到时嘉有些错愕，“请问你找谁？”

时嘉解释了一番说明来意，对方才放下警备心理，吩咐家里的保姆和管家到车里接人。

目送陆瑾文被架进屋子的背影，时嘉对女生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女生微笑颔首，在时嘉转身之时，她突然问了句，“你是时嘉吗？”

时嘉刚才没有向女生自报姓名，对方能一语猜出，她不禁有些疑惑，“请问你是？”

“我叫秋禾。”女生道：“进屋坐坐吗？”

“不用了，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她怕对方误会。

名叫秋禾的女生果不其然露出了笑容，“那早点回去休息……今天辛苦你了。”

“不客气。”时嘉礼貌地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