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释卷·一》记载:“神将书奉为瑰宝,不轻易流传、拓印。”
……
傍晚,红霞笼罩住了整座宗封城,却越发显出它的萧索。庄园餐房里,早已备上的晚餐摆满了长桌,佣人退下,只有主位上的修禾夹着菜送入嘴中。
良久,咀嚼声消隐,修禾放下餐叉,擦了擦嘴,看向侍奉在左侧的的朱语,开口:“明天我和尤乐要去一趟源居城,这段时间你负责打理好庄园。”
“好的,主人。”朱语连忙躬身应道。
“至于你……”修禾将目光转到右边的尤乐身上,眸光一闪,“在神仆宫必须拿到王选资格,我和钟骨做了个交易,失败的话,钟骨会选择处置你的。”
“我,知道了。”尤乐面无表情地应声。
见此,修禾脸色微变,伸手托起尤乐的下巴,使他垂着的眼帘抬起,这才露出笑容,戏谑道:
“没拿到的话,钟骨一定会杀了你呢!”
尤乐抿唇,凝视着修禾酒红色的眼睛,带着些倔强地开口:“我不会死的。”
修禾目光一滞,捏着尤乐下巴的手不自觉收紧,她直视着尤乐的面孔,心里有些烦躁。不论什么时候,这个奴隶总会流露出这样的意志,也或许,这样才会使她感觉多了些乐趣吧。
想着,修禾收回手,狠狠伸了个拦腰,舒展着慵懒的腰肢。
“退下吧!”
“好。”朱语点头,看着已经迈步往外走的尤乐,连忙跟了上去。
至此,修禾才放下手,撑着下巴怔怔看向门口,启唇:
“这个地方,也呆不了多久了……”
……
外面,满目好奇的朱语跟上尤乐,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见尤乐看向自己,这才眨巴着眼睛问道:
“你们去源居城干什么啊?”
“我要到神仆宫进修,上学。”
“这样啊……”朱语沉默了一会,忽然抬头,目露期待地看着尤乐的眼睛,“能……能帮我带一本书回来吗?就小人书就可以了。”
尤乐看着朱语眼中的期待,轻笑回应:“当然。”
“太好了!”朱语欢呼,忽然跳起搂住尤乐的脖子,挂在她身上,“哥哥你真好!”
尤乐沉默,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夕阳上,许久,他才颤抖着嘴唇在朱语耳边低语:“别死了!”
“不会的。”朱语放开尤乐,落在地上,双手背后,笑得灿烂,“我会努力完成主人的意志。”
“努力完成别人的意志……”尤乐垂眸,紧握着手指转过身去,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在半路又顿住,背着朱语挥了挥手。夕阳将他的背影拉长,一直延申到朱语脚下。
这个时代,书这种智慧的结晶根本不是人类能储有的,镌刻着历史、文化、神技的书籍,全都掌握在神的手里。而在这个偏僻的宗封城,仅有的两位神,都没能贮藏有书籍。
所以,朱语才想要书,也只敢奢望一些小人书。因为,小人书是人族自己写的,多是讲述一些人与人之间相爱或者追随神而战赞美神的故事,当然,偶尔夹杂着一些人神之恋、屠神之类的叛逆之书。
“呼!”回到房间,尤乐顺手关上门,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手背上那迷人的金色纹印。它们有个称呼,叫神纹,左手神纹代表的力量是“力”,可以增强自己一倍到千倍的力量不等。右手神纹是“空”,可以将力量跳跃出去,隔空击物,距离最大可跨越数百米。这些,都是物种能够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力量。
尤乐小时候就听老人说过,这个世界很大很大,起名大荒。大荒共分七个域,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到处都有凶煞的荒兽,它们饥不择食,没有意识,只靠欲望行动。人类根本没有办法抵挡和生存,只有神,只有神才有力量建立城池,占据一方。
15岁那年,他们蜗居的小地方被荒兽发现,顷刻间毁于一旦,要不是路过的商贩,说不定尤乐也会死在那场灾难中。他一路被运到青域沙漠宗封城,见识到了各种天灾地难,明白比起神来,人类是多么弱小。所以,人需要依靠,只有在神的庇佑下,他们才能生存。
“力量……”尤乐握紧拳头,眼中光芒闪烁,现在他得到了两种神纹,力和空。而像他这样得到神纹的人类,被统称为“异人”,在神之下,又立于人之上。但在神的眼中,他们只是从奴仆变为了神仆而已,依旧是低下的物种,不过是得到了神的眷顾罢了。
“呼!”尤乐吐出口气,掩埋住心中的激荡,走回书桌前,翻开上面自己做的一份训练笔记,坐下身子开始修改。临走前,他要为朱语定制一份计划,以便她能尽量活着吧。
朱语是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女孩,她不会埋怨生活,永远在积极向上,但很矛盾,她仿佛没有自我,不会否定。简单来看,她是一个不会有欲望的人,只会饱含希望。她将自己卖给了神,就会做好仆人的事情,不会有多余的想法,甚至对这样的生活生出希望——未来也许会更好。她仿佛,没有自尊……
想到这,尤乐忽然停下了笔,觉得自己所想的有些不恰当,这不是自尊,是另外一种东西,是什么呢?
对了,是抗争,对于自身命运的抗争。她不会去对抗、跳出命运,只会去把这份命运拓展,延申。
尤乐抬头,怔怔地看着窗外开始暗淡的天空,从朱语被买来那一天起,她所散发出的东西就开始影响自己了,一点一点地浸入脑海,与原本那份挣扎交织在一起。
如果没有朱语,没有那个想要活着却将这份奢望托付给自己的无名,也许今天在修禾房间被要求亲吻脚趾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吧……
“呼!”尤乐深吐口气,收回目光,继续写完了根据自己经验得出的训练事宜。他犹豫着,还是在结尾写上了一段寄语:
“如果哪天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可以在纸上写出来,然后叠成纸鹤存在瓶子里,留待未来再看。愿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