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王东琅进来对左江说:林乡龙想要和左家合作做盐运,问左江怎么看。
左江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有这个意思,可以直接来找我,为什么要通过你呢?”
王东琅神色有些怪异,说:“他认识我比较久了,另外他大概也是觉得不好直接提吧。”
左江就说:“求均,你忘了,朝廷还禁盐的时候,我就说了,左家盐业,左家自己做。”
王东琅点着头说:“公卿说的我没忘。只是出云说了,林家的茶叶、丝织生意,也可以和左家一起做。他说,既然做了亲家,就不分你我了。”
左江听了直摇头,“这种事他应该直接来跟我说的。还有,我也说过,和出云之间就是亲家关系,最好不要掺和生意的事情。”
见左江不留一点余地,王东琅便不再说什么了。
王东琅走了以后,左江便找来了左纳、左民和左健。“你们记住了,左家盐业,是我们南下时白手起家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建置起来的,也是我们和淮右孙掌子的缘份。没有孙掌子,就没有左家今天的发达。孙掌子曾经暗示过我,此业不与他人分摊。所以我不想孙掌子以外的其他人掺和到这个生意中来,我也不想去掺和别人的生意。孙掌子是大义有情之人,左家子孙世代都要和淮右保持这个缘份交情。”
左纳和左民明白父亲此嘱的分量,都认真地应承:“孩儿谨记!”
左江补充道:“不仅要记得,将来还要叮嘱你们自己的儿孙。”
三个儿子均点头称是。
左江继续说:“我近日总觉得精力不逮。将来你们兄弟几位一定要齐心合力,共续左家。焦总管年岁也高了,他儿子焦书颜亦是尽忠尽善之人,将来左家要请他来总管的。霍少虎兄弟及从恩几位陪左家南下,忠勇厚道,左家也要厚道于他等。至于账房总管,左家当年是在求均落魄时收留他的。求均在南下时亦有功于左家,我们不可亏欠于人。求均叔之后,账房可另择贤人。”
左民听到这里,心里一动,似乎听出了父亲的弦外之音。接着,他听到了父亲一句更惊人的话:“那位息山侠士,有空要去拜访人家。如此侠义的江湖年轻人,正可结交。”
左纳听了,和左民对望了一下,说:““父亲放心,孩儿会寻机去联系息山侠士。”
转眼到了初秋,这些天,左江总说胸闷,也没胃口,吃得少,总想躺着。左民不放心,请来了大夫。大夫把脉后说无大碍。左民便放下心来。
两天后,左纳左民来探问父亲,见左江闭目躺着,婉心端着碗在一旁站着,脸上露着愁容。两人上前,俯身问道:“爹,好一些了没有?”
左江停了半晌后,对左纳和婉心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左民说。”
左纳和婉心不解,也只好先出去。
卧房里就剩下左江左民父子俩了。两人对视着。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这样近距离相处更是少之又少,可是总有一座无形的桥梁,架在这父与子之间。
左江极少跟左民提他母亲的事,左民也不愿多问。但是他知道母亲身份低贱,她被父亲抛弃是毫无疑问的。由于母亲的事,左民心底的某处对左江一直存有几丝怨情。这个情绪藏得很深,就像他把对小蝶的爱恋深藏不露一样。这份深藏的情绪别人不知,左江却感觉得到。
这会儿,左民看着父亲红光不再的前额,微微内陷的两腮,还有那因为过度操劳而变得稀疏的灰色头发,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伤感和疼惜。“父亲,您是……有什么事吗?”他迟疑着问道。
左江:“左民哪,为父以前没有好好看顾你,看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家,为父这辈子对不起你!”
左民一听左江的话语异乎寻常,眼里顿时含泪:“父亲说哪里去了。我这不是挺好吗?”
左江闭着眼睛,呼出了一口气,说:“你听我说。你亲娘很早就不在中原了。后来我去打听,听说她到了江淮后和一个男子好了,两人一起逃离江淮,往南去了闽越之地。”
“闽越之地?”左民非常惊讶。
“是,很远的地方,汉武帝的时候才归了汉。你听父亲的话,你虽然是庶出,兄弟中却是你最年长,经历也最多。左纳虽名为少庄主,毕竟少经世,嫌稚弱,有时还会书生气。我离开了以后,你要守在左纳身边,帮助扶持他继续发展左家基业。”
左民听着,惊心动魄,心潮难安。见眼前的左江,虚弱而苍老,遂应承道:“爹,您会没事的!孩儿谨记遵从您的叮嘱。您要好好养病歇息,不要担心杂事!”
左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这就去把左纳也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