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凤,是楚文化的符号;孝感则是楚文化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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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送货了,这一次,左战英计划让连武和丹木一起去。
“他们俩一起?你放心吗?”谷兰有些担心地问。
“有什么不放心的?总要有个开头,不然以后他们怎么处?”
两人一听战英要他们俩单独出去,互不理睬,只单线和战英问答。临行前,战英交代好了:去的时候,连武赶车,回来的时候,丹木赶车。去的时候,听连武的,回的时候,听丹木的。
几天后,两人回来了,衣衫撕破,脸带血迹。战英一看,大吃一惊,以为他们在路上打架了。“怎么回事?”他厉声问。
没想到,连武和丹木竟然互相对视了一下。“你说吧。”连武说。“还是你说吧。”丹木说。
于是,连武告诉战英,他们回来时遇到土匪,少不了一场厮杀。幸亏丹木武功好,而且又吹笛又唱歌的,那些土匪以为他们有大队在后面,便逃跑了。
“连武很厉害。”丹木说。
战英大大松了一口气,笑道:“想不到一根笛子还立大功了。钱没丢吧?”
“没有,都在这里。”丹木说着,把一大袋铜钱交给了战英。
战英从布袋里拿出些钱来,分别赏给两人,还让他们去好好歇息。
丹木的汉语有了长足的进步。闲暇的时候,谷兰会教他学汉语,读诗书。有一次,谷兰和他讲述三皇事迹,“丹木,你看,这些古籍里对皇帝、炎帝都有记载。《国语·晋语》载:‘昔少典娶于有蟜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易经·系辞下》又载:‘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农氏就是炎帝。”
丹木听得很入神,说:“我们也敬拜黄帝、炎帝;我们羌人是炎帝的子孙。”谷兰听了很是新奇,问他怎么知道的。丹木回答:“记得小时候在村里看到过族人在祭祀炎帝。他们升火,打鼓吹箫,一边唱歌一边跳舞。”
还在孝感的时候,靳常就跟战英说过,纸张的传播,还是要靠当地作坊。左战英自己做起来,深有同感。记得在淮安时,孙尚祖也是这么说的。弋阳离大别山脉不远,往南去要穿越大片的山丘地带,交通实在不便。于是五年后,丹木和连武肩负左战英的重托,去到荆西的宜昌开新的造纸作坊。为了开这个作坊,三十五岁的左战英三赴宜昌视察和准备。宜昌南临长江,背靠荆西山区。三国的时候,这里分属魏、蜀和吴。站在浩瀚的长江边上,左战英感叹万分。他知道,从这里顺长江东下,就是他遥远的家乡。他的兄弟就在这条长江的那一头。他走得真是很远很远了。大哥此时也许正思念着自己,他怎么能想象得到,他的弟弟现在就在长江的另一头,也思念着他!
新作坊建立没几个月,便遭遇了一次火灾。战英闻讯赶到时,唯见满目疮痍,作坊被烧掉一半,器具被毁,刚制作出来的纸被付诸一炬。空气中还有焦味。
左战英深受震撼和打击,当即举起一个水桶来,啪一声摔到了地上。没想到主人会发这么大脾气,几名工人被吓坏了。既负疚又难过的连武走了过来,说:“坊主,您别生气……”
左战英吼道:“我不是生气,我是不想干了!”
“不生气就好,”连武转而给坊主安慰打气:“坊主,你不是常说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作坊新立,这就算是个意外,请不要就此打住。”
丹木说:“坊主就是太劳累了,还是先休息休息,再做打算。”
连武和丹木的话,让战英慢慢镇定了下来。连武说得是,胜败兵家常事,怎么能因为一次意外就泄气呢?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诵诗声:“凤也飞兮,其羽赴汤,其心朝阳……”嗓音清亮豪迈,左战英几位忍不住出去探视。来者三十岁出头,身着天蓝色衣衫,眉目清秀,气宇不凡。左战英认得他,此人名叫上官一蓝,是位文武双全的士人。左战英刚到宜昌时,与他有过一面之交。此时,只见上官一蓝手持一尊色彩斑驳的凤鸟漆器而来。那凤鸟,翘首展翅,跃跃欲飞。
左战英一看,忍住心头的疲劳感,上前作揖招呼道:“敝坊不幸遭逢火光之灾,不及远迎,还请上官先生恕罪。未知先生今日莅临,有何贵干?”
上官笑道:“无甚贵干。在下见左坊罹火,遂想将此克火之凤鸟送与大人。”
战英见那凤鸟五彩瑰美,神态飘逸高贵,赞道:“此凤制作如此精美,定是不寻常的宝物!”
上官:“先生好眼力。凤乃楚人心中至圣。一蓝为春秋时楚国芈族后裔,此凤乃楚物家传。”
战英一听,惊讶不已,鞠躬道:“如此珍宝,战英受之有愧!”
上官:“先生所言差矣。先生不远千里深入荆楚,不辞辛苦造福鄂西,此凤高贵吉祥,无惧灾祸,使其浴火亦能重生,栖身左坊,实得其所。愿她护佑先生坊业从此兴旺发达!”
左战英听了此番话,豁然大悟上官一蓝的一片苦心用意,当即感动不已:“战英愚钝,无德无能而受此稀珍,只当鞭策,定奋发图强,不负上官先生慷慨之赐!”
上官一蓝说了句“左坊主过谦矣!”将凤鸟郑重交到战英双手之中后,便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