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晚上,邱斌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市局,他今天白天一共跟着街道办事处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人排查了近二十户昨日返回东都市的人员,步数早已经破了两万大关,今晚要是也没什么事,他打算一如往常,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他还要起个大早继续去社区报到。
十点多一点儿,邱斌刚泡好一桶方便面,队里就接到报案,电话是干路街派出所打过来的。据打电话的民警说,
杨文磊对这种不涉及升官发财的案子没兴趣,大手一挥,派葛尧带队出现场,邱斌作为葛尧的徒弟,自然要跟着师父共同行动,他出门前还特意回了一下头,深情地看向自己那吃了没两口的方便面。
“师父,不是说有弹孔吗?杨队怎么连这种事都不上心啊?”坐在吉普车里,邱斌问正在负责开车的葛尧。这辆车上只坐了他们师徒俩,队里的其他队员很不积极,最后只有几个勉强愿意跟来的人,他们都集中在邱斌后面的另一辆车上。
葛尧从放在上衣口袋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然后抽了一口说:“气弹枪射出来的子弹打到玻璃上也会有弹孔,你怎么就敢肯定说一定是手枪打的?”
“那您凭什么就判断不是手枪啊?”邱斌反问。
“很简单,要是手枪的话,现在早炸锅了。”邱斌眼睛看着前方,“假如说你现在有一把手枪,你会朝着没人的吗?”
“也许他是练瞄准呢也说不定。”
“那你不觉得他选错目标了吗??”
“怎么可能?为什么也是二十四小时上班?”邱斌自认为又找到师父的一处错误,“我三号那天负责的密切接触者,听说他是复工后第一天上班,之前都在家歇好几天了。”
邱斌把窗户开了一点缝,将烟灰弹出,“他们那里好像分工种,而且你那天去的是集团,又不是车辆段,他们一线的工人好像有倒班作业的班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待会儿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可是,如果要不是手枪的话,为什么会让咱们出警啊?”邱斌知道,只有涉及到非法持枪这种刑事案件才会动用刑警的力量。
“既然是派出所报的,那他们很可能是看不出东西来又不能轻易打道回府,想让咱们也去凑个热闹,所以才用了‘弹孔’这种很含糊的字眼。”说话间,葛尧将方向盘向右打,他们的车便停在了一扇旁边挂有牌匾的大铁门前。
葛尧按了一下喇叭,从大门内的保安亭走出一名睡得摇摇晃晃的保安,他肯定是匆忙从床上爬起来的,连口罩都戴反了,邱斌看到,装有金属条的鼻夹部分被他罩在了下巴上。
虽然白天只下了半天的雪,但他们这个车辆段里一看就是没人打扫,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被踩瓷实了。这名保安手里拿着一把温枪,往邱斌他们这边走时还滑了一下,差点摔倒。他站到葛尧车门旁边就要测体温,葛尧把窗户打开,将自己的警官证亮给对方看,“我们是市局的,接到报案过来的。”
“哦,进去吧。”保安说着,向后退了一步,从兜里掏出一个类似遥控器模样的东西,轻轻一按,拦在车前的大铁门便自动打开了。
“他们这二十四小时的班上得也挺轻省的。”邱斌看到,车上显示的时间不过才十点半,可这保安都不一定睡了几觉了。
“你再回头看看。”葛尧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方向。
邱斌看向自己右侧的后视镜,从镜子里只能看到同队的吉普车跟在后面,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他又把身子转了回来,发现在邱斌那一侧,刚才那名保安正骑着一辆电瓶车,跟在他们两辆车的后面。虽然电瓶车不用保安自己费力蹬,但在雪地上很容易打滑,邱斌看到他的车头总是左右摇晃。
“咱们……开到哪儿去啊?”邱斌不知道后面那个保安还要跟多久。
“快了,那辆就停在他们检修车库里,就在前面。”葛成笑着伸手指向前方,然后话锋一转,“对了,你三号负责护送的那个密接,听说转为确诊病例了,你知道吗?”
“啊!”邱斌没料到自己的师父话题转换得这么生硬,更没料到的是,转换出来的话题如此劲爆。
“你又没跟他密切接触,怕个什么劲儿啊!”葛成把车停好,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邱斌紧随其后,问道:“师父,您听谁说的啊?消息可靠吗?”
“你师母,你说消息可靠不可靠?”葛尧的爱人在东都医院工作,虽然不直接接触****的病患,但消息的真实性还是有保证的。
“那完了。”邱斌心都凉了,“我们去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正摘了口罩在里面抽烟呢!我肯定也是密接了!”
“你当时戴了口罩不就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休假,跟我进去。”葛尧拽住邱斌的一条袖子,把他拉进了检修车库。
车库大门附近摆了一张课桌和一把小椅子,桌子上放着一本访客登记簿和一把额温枪,不知道这里的保安是去厕所还是去了哪里。
葛尧带邱斌直接走进了检修车库的里面,邱斌看到,这个库可真不小,里面一条条车道上已经三三两两停了一些地铁列车,邱斌数了数,大概有七八辆。车道最前方的墙壁上写有数字,应该代表这条车道的编号。离邱斌最近的这条车道前方墙壁上的数字为30,在它左侧,数字依次减少,这也就表示,这个检修车库最多能装下三十辆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