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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岭1层,列车车站附近的酒吧。
其实吧,说花岭是一栋规模极为宏伟的“建筑”,这是因为花岭是“有界的”。先前的开拓者们发现:花岭的前1至7层,水平方向都具有镶嵌特殊材料的边界“壁”,竖直方向都具有仅可感知、却不可观测的“天花板”。后者是花岭一切白天、黑夜与晴雨风雪的成因。
纵然花岭是封闭的,但它的封闭性无法否认它的宏大性。花岭总归还是辽阔的,它的每一层都少说有着不亚于一座2线城市的面积,而其竖直高度更是超过了现有观测范围。当然,之于一群高中刚毕业的学生们,除了制造简单的望远镜以外,也没什么先进的观测手段。
花岭正是一个有界、而又足够开阔的理想国。没有为它编纂正史的学者,只有享受着、惊叹着、感恩着的年轻后辈们。造访者们谁也不知道花岭是如何建立起来的——或许是自然形成的、或许是在一代代同为高考失败者的前辈们辛勤建设之下成就的。但不管怎么说,花岭的每一层都有着完备的基础设施,甚至同现实世界一般丰腴而立体。
于是,花岭的每一层都含有一个商业中心这件事,也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实。花岭1层的商业中心正是以南车站为中心、呈半圆状向北方徐徐铺开的。半圆的直线边界就是那巨大而漫长的列车轨道,而边界的彼端则是延伸至“壁”的无垠荒原。
作为商业中心,列车车站的前方无论何时都极为繁华。有趣的是,那繁化并非简单地散漫地铺开,而是以一家人气极旺的酒吧为中心、呈鲜明的脉络辐射出去的。
酒吧有着极为简单、却也闻名遐迩的名字,“小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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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清晨,名为“小胡”的酒吧依旧保持着尚且昏暗的格调。酒吧共有2层,总面积很是可观,但内部陈设的精致性却丝毫不因空间的宽敞而减弱。以紫色与橙色为主色调的装饰群,在昏沉与昂扬、古老与现代之间找到了微妙的平衡点。这样的气氛诱使着人们饮酒,却又不致使人过分消沉,以充分延长饮酒者的消费过程。
酒吧的每一处布置都是由它的女主人,小胡,亲自敲定的。许多别具匠心的小细节正是源自她手,譬如一些悬挂于天花板之上的行星模型,又譬如那些常年回荡于酒吧中、却又从不致使人们厌烦的的纯音乐。
此刻她正开心地哼着歌,歌的韵律倒是恰与回荡于酒馆之中的《Silent express》完全合拍。她愉快地擦拭着吧台某处的小镜子,用心擦拭干净后,望着镜中可爱的自己,会心一笑。
列车的准时抵达,使得商业中心逐渐自冷清而热闹起来。人流如小溪般朝着酒吧的方向汇聚,继而徐徐展开,辐射向四面八方。
老板娘小胡站在酒吧橱窗以内,凝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盘算着其中会有多少人光顾自己的酒吧,然后,心情简直不能更好了。酒吧门前的风铃响了几声后,她知道有客人来了,于是移步酒吧正门。娴熟地挂上柔和而自然的职业微笑后,老板娘开始迎接第1位客人。此后是第2位、第3位......
“今年的客人们,也都是老样子呢。”
小胡一边勉强维持着微笑,一边在心里暗暗叹气:
“沉溺于虚假的踌躇满志与真实的垂头丧气交错之间,即使再玻璃心也要逞强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们,果然也还是一样的人啊......不过,这样的客人们也最好用酒打发啦。”
小胡笑眯眯地继续接待客人,然后,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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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冷漠的白发小哥与一位开朗的金发妹子走了进来。
老板娘小胡心底暗暗一惊。
与其余的黄票旅客截然不同的是,这两人,无论外貌抑或眼神,再怎么观察,也无法看出丝毫真实的丧气感,同样看不出任何虚伪的骄傲感。白发男子很冷淡,金发妹子很开朗,这就是老板娘能够感知到的全部。以外表侧写心理的娴熟技法,似乎全然不再有效。
“二位!”老板娘小胡立刻挂上150%的职业微笑前去招呼,“欢迎光临,我是这里的老板娘,小胡。二位打算喝点什么呢?”
“我还没有成年,不可以喝酒。”白发小哥冷淡地回答,“那就喝可乐吧,请多加一些冰,越多越好......呃,这里有可乐卖么?”
“我要一杯去冰的白桃乌龙!——咦,老板娘你的狐狸耳朵好可爱啊,怎么弄的我也想学!小胡酒吧呀......小胡的‘胡’是狐狸的狐吗?嘿嘿。”金发妹子惊喜地笑着。
“啊,哈哈哈。”老板娘有些脸红,柔软的狐狸耳朵不明所以地抖动着,继而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这个,那个,二位先找个位置随便坐吧。我去叫更有经验的服务员来招待二位!”
实际上,招呼奇怪的客人完全不是小胡的强项,更确切地说正是小胡的软肋。之于那些“沉溺于踌躇满志与垂头丧气交错之间”的普通客人而言,察言观色、或是恰到好处的招待与问候,都是小胡能够完美胜任的;可一旦遇见特殊一些的客人,小胡则难免不被带偏,往往都是以陷入脸红与不知所措的境地而告终。
白发小哥与金发妹子向老板娘道谢,然后向酒吧2楼悠悠走去。小胡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收拾好心情,重新挂上100%的笑容。
于是,小胡继续笑眯眯地接待客人。然后,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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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黑着脸的金发男子与一位挂着无奈笑容的蓝发男子走了进来。
小胡心底再次暗暗一惊,同时条件反射性地再度挂起150%的笑容。
“别吧!”小胡在灵魂深处呐喊着:“请不要再来更多这样棘手的客人了!后面还有那么那么多趟列车,以及那么那么多的客人,我可怎么招架得住哇。”
虽说心底早已溢满委屈的泪水,脸上呈现出来的依旧是友好与愉快的样子。小胡稳住了柔软的狐狸耳朵,继而热情地上前招呼他们。
“二位!欢迎光临,我是这里的老板娘,小胡。二位打算喝点什么呢?”
“不——喝!”金发男子赌气一般说道。
“贺兄,别生气啦。”蓝发男子向他陪着笑脸,继而转向小胡,“我俩都还是未成年呢,酒的话就算了。那就来两杯冰可乐吧......那个,可乐的话,有吗?”
“有呀有呀。”老板娘慌张地微笑着,“这个,那个,二位先找个位置随便坐吧!我去叫更有经验的——”
“哇,好有趣的狐狸耳朵......老板娘你是在玩cosplay么?”
金发男子双手插在口袋里,眯起眼睛,怀疑的目光径直落在小胡的柔软的狐狸耳朵上:“还是说,您是狐狸家的人?小胡的‘胡’字,到底是哪个hu呢?”
“啊呀,你们居然也可以看到我的耳朵么?”小胡依旧挂着慌张的职业笑容,脸也更红了,但言语间已然充满了不悦,“真是讨厌。你们这些烦人的优等生,到底来1层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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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挑选了酒吧冷清的一角,拉上贺,坐了下来。这一角的色调偏于暗紫色,由于光线过于昏暗的缘故,常常受到其余顾客的忽视。看上去,这里简直是间谍接头、或是地下组织秘密集会的好地方。
“我,我可要先跟你们说好哈!让我给你们......特殊服务,可是会怠慢其它顾客的!所以,我是要加钱的!要——加——钱!”
小胡有些紧张,漂亮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柔软的狐狸从褐色的长发之间不合群地竖了起来。她双手环抱着淡黄色的制服围裙,一副充满了戒备感的样子。
“放心好了,我们有的是钱。更何况1层的消费水平也就那样。”
贺仿佛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一般,得意地扬扬眉毛:“我们是红色车票的所有者,车票所含的初始金额,恐怕在你这里挥霍个一周都没什么问题。”
“是吧?来啊,客人!”小胡故作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向贺挑衅,“哎哟亲爱的客人,有本事就请你在这里挥霍个一周啊,小胡随时奉陪!”
小胡的挑衅之下,贺也摆出一副不甘示弱的强势模样,仿佛真的决定要在这里“挥霍个一周”了。
“嘿嘿,小胡你误会啦。”孟依旧挂着无奈的笑容,“我们并不是来这里消遣的。老实说,我们俩的真实意图是加深对花岭的了解,所以有必要拜访资历比较深的人物。比如,小胡您。”
“喂喂,别说得那么直接啊。”贺在一旁小声提醒。
“哦,这样啊。没关系的。”
小胡的警戒感逐渐淡化着,柔软的狐狸耳朵也缓缓垂下来,显得有些扫兴。
“就算你们不说,那些小九九,小胡也可以凭感觉猜出来的。不过,既然你们愿意那么坦率,那么小胡也没有什么隐瞒自己的必要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问题,小胡都很乐意为你们解答。不过——特殊服务,要加钱哦。”
“太好了,小胡,谢谢你。”
孟轻松地笑着:“你好,我的名字是孟,他是贺。虽然选择在1层下车,但花岭授予我们二人的车票确实是红色的。所以,我们有支付的能力,请不要担心。”
孟邀请小胡坐在小圆桌的一角,随后,两杯被柠檬点缀着的冰可乐与一杯澄澈透明的清水,被身着黑白女仆装的服务员端了上来。小胡与女仆装服务员简短地眼神交流了一下,此后,再也没有任何服务员或顾客打扰这个角落。
“说吧,弟弟们,想知道什么?”小胡闭上漂亮的眼睛,柔软的狐狸耳朵紧贴褐色长发,双手依旧环抱于胸前,一副“姐有很多故事哦”的模样。
“我想请教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我的头发会变成蓝色?”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