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警车,并没有鸣笛,平稳的行驶。警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满脸心事的男子,一副大男孩的样子,上衣敞开,很是洒脱的样子。他眉毛很浓,思考的时候眼睛习惯性的向上看。
“勇哥,你说杜老大为什么突然调我回去?”李君浩开口询问开车来接他的彭勇。
彭勇按了按车喇叭,把车转了个弯,才不急不慢的说:“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直接回去问老大去。”
之前李君浩的能力在警校里就出了名的厉害,同学校的人们都以为他以后必定是会在警界闯出一番天地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派了去当了最不知前途的卧底。最可笑的是明明已经成功的打入了敌人的内部,却因为一个女人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那女人竟然还是黑帮老大的未婚妻。
消息不知道被谁传开,一点星星之火迅速燎原,而且越传越难听。那时候在警局里,人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李君浩走到哪里都是嗤笑声,他自己倒是不以为意,杜老大却气得直跳脚,对着李君浩大发了一通脾气后把他调到郊区当了一个小片警。李君浩也只是大大咧咧的笑笑,说:“老大,什么时候你气消了,我再回来。”杜老大看他一副完全不着急的淡然样子,气得抓起桌子上的订书机就朝他丢过去。
杜老大其实最疼的就是李君浩,当初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他避避风头,也作为李君浩擅自行动的惩罚。如今,风头基本过去了,“乔帮”和“陆帮”最近又都处在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杜老大也就急忙把他调了回来。
彭勇比李君浩大几岁,原来在警校也是出类拔萃的好苗子,却一直被他盖了风头,偏偏李君浩的性格对了杜老大胃口,被杜老大格外偏袒。好不容易出了这样的事情,被“下放”到了郊区,不到一年的时间,又就把他重新调回来。不得不说,彭勇心里很不舒服。
李君浩听到彭勇不冷不热的回答,反倒哈哈一笑,“也是!”
熟悉的大门,棕红色的油漆木门,李君浩站在门外有些恍惚,离开了几个月,再次回来竟然是这样陌生的感觉。杜老大让他这么回来,也顶了很大的压力吧。随即,他又想有什么关系呢,既然他已经回来了,该好好想的是怎么更好的工作,而不是再给自己多添一份压力。李君浩笑笑,推开了门。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梁忆雪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像是一个连王子都唤不醒的睡美人。陆怀安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事务都在忆雪的房间里面处理。
期间,他见过了乔胜男,那个张扬的女子经历这样的蜕变,变得沉静而漠然。见到陆怀安的时候,眼睛里也再没有了以前的热忱,只是眼神扫过沉睡的梁忆雪的时候,目光会柔和一些。
“这是我欠她的,我欠她两条命,我会想办法还给她。”乔胜男漠然看着这个她曾经迷恋的男子,又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如果她醒不来,我会把那两条命还给你,此生听你差遣。”
陆怀安本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文件,对乔胜男头都没有抬,听到乔胜男说起忆雪可能不会醒来,突然暴怒,把文件猛的一摔,狠狠掐住了乔胜男的脖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看?我不允许任何人说忆雪不会醒来,她必然会醒来,即使是在这一个星期的最后一秒钟,她也一定会醒来!”
乔胜男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的回答:“这是……我给梁忆雪……的承诺,不管你……要不要……我都会给……”她喘着气,一字一句的说着,不管陆怀安越来越加重的力气。
“你不过是个骄纵的大小姐,什么都不会,你有什么用?凭什么还要说这些?再说,你不过是我弑母仇人的女儿,我有什么必要留你在这世界上?”陆怀安瞪着她,浓眉高高的扬起,怒气如火山一般爆发。
“咳……咳……不会……梁忆雪……不会让你……杀我……”越来越小的声音,她有些迷离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笃定。
他猛然惊醒,松开了手。这是忆雪用生命换来的活生生的乔胜男,他又怎么能毁了她的付出和牺牲?他冷冷看着乔胜男,“你最好老实一点,要是你有一点点背叛我的趋向,我绝不会手软!我一点不介意让你来偿还你父亲造的孽!”
乔胜男捂着胸口,猛地咳嗽,拍拍弄皱的衣服,对着床上的梁忆雪说:“梁忆雪,你如果不醒来,陆怀安大概会变成一个比齐修更加恐怖的杀人疯子!”然后全然不顾陆怀安的反应,漠然往外面走去。
是啊,忆雪,如果你再不醒来,我真的会疯掉。他轻吻她的嘴唇,轻轻的触碰,柔软的淡淡的凉。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一分一秒的数,却还是到了最后的一天。陆怀安拒绝了一切事务,不吃不喝的守着梁忆雪。她仍旧在睡着,陆怀安给她套上棉衣,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唱着那首《虫儿飞》。
“忆雪,你是不是累了,所以睡了这么久都不醒来,可是,你已经睡了整整一个星期了,再累也该睡醒了。你睁开眼看看外面,我们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嫩黄的迎春花,樱花也都粉嫩粉嫩的,梨花更是美得跟下雪一样。这样的美景,你怎么可以错过?”
“我听说,在远一点的山区,这个时候会开满了金灿灿的油菜花,住在小村庄里的人每天早上一打开门就会看到金色的花海,晚上沉浸在花香里睡觉。我知道你不喜欢黑帮里的争斗,现在我答应你,只要你醒来,我就带你离开,去那样的小山庄,只守着你一个人。”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像一个啰嗦的小老头,怀里的人却始终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秒针追逐着时钟,进行着永远不变的旅程。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梁忆雪安安静静,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陆怀安已经坐不住了,“梁忆雪,你要是不醒来,我就杀了沈雨,再杀乔胜男,然后杀了齐修,我就去陪你。要不是沈雨,你不会离开我,要不是乔胜男和齐修,你也不会躺在这里,他们都有错,如果你醒不来,他们就都要陪葬!”他掳起手上的袖子,左手臂上面是一排整整齐齐的疤痕。“你看到没有,这些疤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醒来,我就继续每天在身上划一条疤,直到替你报完仇!”
闪亮的刀片在小麦色的肌肤上划出一条血痕,鲜血慢慢流了出来,像是离人汹涌的眼泪。一刀,两刀,三刀,划到第四刀的时候,陆怀安整条手臂都是鲜血。鲜血沾染了雪白的床单,沾湿了梁忆雪的手指。
“住……手……”她嘴唇一翕一合,无比虚弱,带来的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一个星期之后,忆雪已经好了一大半,已经能够在陆怀安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散步。
“呐,怀安,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春光无限好,她挽着他的手走在明媚的阳光里,阳光照得她的眼睛晶亮晶亮的,明晃晃的像透明晶莹的水晶。
陆怀安扶了扶她倾泻的帽子,“你梦到什么了?”
忆雪狡黠的一笑,“我啊,梦到了一个好英俊的帅哥,一直守在我的床边,可是他好凶好凶,他威胁我快点醒过来,不然就每天在手上划一条疤,直到他变成了丑八怪为止。他还说,要带我去偏远的小山庄,去那里看金黄灿烂的油菜花海。可是,我怎么也算是个美女,怎么能跟个已经变成丑八怪的帅哥去看花海呢?而且,他说天天守着我,那我岂不是天天要看着一个丑八怪?我看他真的在手上一条一条的划时,我才被吓醒来了。对亏我醒来了呀,不然我已经就只能天天对着一个丑八怪了。”
陆怀安刚把她扶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休息一下喝口水就听到她这样的话,一口水呛到喉咙里,憋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看样子,那些话她都听到了,还歪曲成这样。他有些生气的扭过身子,很别扭的样子,但是格外的可爱。
耳畔“咯咯”的笑声传来,忆雪傻傻的笑,“不过如果帅哥以后不自虐了,好好爱护他的身体,保持他现在的样子,不老不丑,我想我还是可以接受的。”于是怀安又呛到了。
等他咳嗽完,肩膀上多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我会继续守护你的,不管你是张安生还是陆怀安,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手抱起他的腰,头歪进他怀里,是温润清新的暖。
“我爱你。”还有,谢谢,你这么爱我。
我爱你,三个字,简单朴素,可是只要是从那个人的口中说出来就是最动听的情话。
“不行,如果你敢离开我,我就让你以后天天都对着一个丑八怪,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天天对着一个丑八怪!”
她哈哈大笑,笑声震动他的胸口,震得心脏的跳动都乱了。
怀安揽住她的肩,慢慢凑近她的脸,看那水润的大眼睛轻轻的闭上,睫毛轻颤。唇贴着唇,堵住了那说出甜蜜情话的嘴。先是轻舔她的唇,像是品尝什么美味的甜点,浅尝则止,然后慢慢加深,霸道中带着贪恋的吻,那深深的眷念是一辈子都分不开的纠缠。何其幸运,你终于还是与我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