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分内外城,外城供百姓居住,商贾来往。而内城则是那玄都中央官员办公之处。而内城之中还有宫城,本是玄元王与后妃的居所。然而自从这一代玄元王理政以来,这宫城便分割成了九处,而这位玄元王后妃只不过王后一人,也算是当世一段妙谈佳事。没有其他后妃,这位玄元王与王后住在中宫之中。
其余几处,外人不可知,市井之中也只知其中一处是那玄元王独属的情报机构。
不过这宫城之内最为人称道的便是那玄元王和王后,而景致最好的,最让人憧憬的,自然也就是那中宫。
在那池水青莲围绕之中,有一座凉亭,那凉亭看样子倒不多华贵,也就是寻常山水人家那般,不过与四周景致融为一体,便有天人合一之感了,若是放个金饰玉雕的亭子在这里,反而拉低了此处的格调。
不过此时,那亭中的人,可是非同小可。
坐在北侧的是一玄袍中年人,眼中深邃如深潭,面色恬淡却有威严,正是坐拥这玄元广阔土地的玄元王。
而他对面的,分明是那位赠剑的瀚海侯。
两人中间摆着一面棋盘,象牙的棋子在其上摆出一个复杂的棋局。
片刻之后,玄元王落下一字,对面的瀚海侯轻声叹了口气,站起来拱手说道:“殿下,我输了。”
玄元王笑着摆了摆手,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那抹笑意着实是让人心平气和,那笑意中的韵味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已经比你那父亲好得多了,想当年……”玄元王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远处瀚州的方向,目光中有一抹感怀之色。
瀚海侯也不说话,在一旁看着。
片刻之后,玄元王视线才回来。
“北齐此次阵仗不小,可不只是盐落一城动静不小啊!”玄元王捻着手中棋子,缓缓地说道。
“除了老将李天纵,其他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瀚海侯戏谑地一笑,面色中有些骄傲之色。
“所谓老将,已然是人尽皆知,侄儿应当更注意北齐那些新起之秀,他们可都指望着在这战场上一举成名呐!”玄元王摇了摇头。
“殿下所言极是,侄儿在这玄都之中待了许多时日,也应该回到瀚州了。”瀚海侯拱手。
“去吧去吧,瀚州从前有你父亲,如今有你,我心甚慰啊!”玄元王笑道。
瀚海侯行了一礼,匆匆便离开了凉亭。
待那瀚海侯离开,玄元王身边阴影之中忽然闪出来一个人影。
“殿下,那位仇祝这半月来的行踪,便都在这了。”那人影完全躲在玄袍之下,看不出任何体征,只看的出来略有些驼背。
玄元王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接过了玄袍人递过来的小册,大略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玄元王面色之中露出些笑意来。
“倒是挺有意思!”
“此人的身世背景确实一片空白,只知道半月前出现在那北陵荒原上,被锦绣谷一行带回。”玄袍人低着头说道。
玄元王深吸了口气,略作思考,手指在青石桌面上点了点,说道:
“让华远多帮衬这些,这位仇祝,可是来头不小。”
“那高士榜上,是否还要登其名姓?”玄袍人说道。
“不必了,此人可不仅仅是高士。”
说完,玄元王神秘地一笑,大袖一挥,那桌面上的棋盘便失去了踪影。
……
然而几百里外,
瀚州北卫城下,远远的一队人马从远方而来,却没有带着玄元或是瀚州府的旗帜,反倒是举着绘有狼头的旗帜,高高举起。
只听一阵“呜呜呜”的连绵号角声。
那城墙之上,只听脚步声大作,不过转眼之间,人影绰绰,便站满了身着皮甲,手持劲弓的兵士。
那队带着狼旗的人马很快就在城前一里处站定,看规模,大约有两百人左右。
“来者何人!”面黑将军立于城墙城楼之前,运起玄气,声音如同洪钟一般。
“黑子!好久不见!哈哈!果真是又黑了些!”那下面的队伍里面站出来一人,在城墙这边看不清样貌。
不过面黑将军瞬间眉立起如刀,显然是一听声音便听出了来者是何人。
面黑将军也不气恼,仰头大笑几声,喊道:“若是你这老狐狸是来投降的,又何必出言不逊呢!也不怕我掀你的盔,在枪头上挂着?”
城墙这边将士顿时都笑了起来。
“你这黑子,我也懒得与你多说!今日不过是告诉你们,此城我北齐一月之内便要拿下,还是尽早丢盔卸甲得好,莫要到时候哭爹喊娘,咱们北齐的刀,可不杀娘们!”城墙下面那人喊着,却是举起手中长弓,对准了城墙上的面黑将军。
那面黑将军却是咧嘴一笑,并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只听“铮”的一声,也不知道那箭矢是什么材质,表面竟然包覆着一层刺眼的白光,如同破空之鹰,那速度快得惊人,转瞬之间劲射到了面黑将军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那面黑将军毫不惊慌,只见玄气一动,一面土黄色的盾牌凭空凝聚出来,挡在了那箭矢来路上。
“噗”的一声闷响,那箭矢穿过了土黄色的盾牌,却难以存进,虽然光芒大放,却见那盾牌形状一变,变成了一只大手,握住了那支箭矢。
箭矢“嘶嘶”得鸣响了片刻,终于是白光暗淡下来,竟然是形状一变,成了个细铁筒的模样。
而那城下的人马也就掉头离开了。
面黑将军身边一个看上去面相有些凶狠的高瘦甲士凑过来,说了些什么,那面黑将军点了点头,顿时眉头紧锁,一时也管不了城下那些人,匆匆从城楼中走了下去。
……
“耿自珍!”仇祝看着耿自珍悄悄地从门外走过,那样子好像生怕被仇祝发现一样。
发觉自己被仇祝发现,耿自珍顿时便站直了腰,轻咳了一声,看了仇祝一眼,瞬间又把目光挪开。
“做贼啊你!”仇祝站起来走到耿自珍身边,心中还有些不明所以,这哥们平日里总爱找他叨叨个不停,这一日来却如同失踪了一般。
耿自珍顿时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地从头到尾用眼神扫了扫仇祝。
“还说我呢!想不到你竟有龙阳之好,好家伙,爷怕了!”耿自珍说着,还不禁打了个寒颤。
仇祝才想起来耿自珍就爱往自己身上一躺,这哥们误会他和扮成男装的姜璃上了同一辆马车,此时倒觉得从前自己吃了亏了。
“眼见未必为实,你个糙汉!”仇祝无奈地哼了一声,心说这耿自珍也真是耿直得过分。
“那倒是,你们这些洲外之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耿自珍退后了一步,看着仇祝的眼神之中满是戒备之色。
仇祝上前一步一巴掌就拍到了耿自珍肩膀上。
“人是一大家闺秀,你才是兔儿爷!”仇祝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神色。
耿自珍往后一跃,一脸嫌弃地拍了拍被仇祝拍到的位置:“兔儿爷又是啥?”
“兔儿爷就是龙阳之好,懂不?”仇祝瞪了耿自珍一眼,去怀中摸了摸。
看仇祝把手放进怀中,耿自珍瞬间便瞪大了眼,连连退后:“这里可是官家地界,你可不要乱来!”
说完,耿自珍又退了一步。
仇祝这才摸出来当日姜璃给他的荷包,望着耿自珍歪着头在手上掂了掂。
耿自珍远远看了眼,便又凑上来,伸手要去拿。
仇祝哪能让他摸到,一下便缩回手去。
“绣的好啊!也不知你碰了什么大运……”耿自珍又往仇祝手中瞅了一眼,叹了口气,“像我这般英俊潇洒,竟无人喜爱,世间女子,眼睛都不好使吗?”
仇祝听耿自珍耍宝一般地说话,便知道他已然相信了昨日扮成男装的姜璃是个女子。
……
说起来,昨日姜璃还想给他些银两,仇祝哪能接下来,这钱财的事,还从未听过男子问女孩子要的,自然不能受着。
不过仇祝倒是问起玄修剑诀的事情。
这玄修剑诀,大概是所有玄修都有修炼的,天下剑诀有分三六九等,人字玄字地字天字四等,一等比一等精妙无方,而几乎所有江湖间赫赫有名的剑修,都有自己的剑诀。仇祝自然没有资格自创剑诀,而那玄元灵院给童生习练的,又多是些人字中都属下乘,仇祝整日习练,实在没有太多好处了。
就耿自珍有一家传剑诀,练到极致玄字中层的水平,平日里练得气象不俗,剑绽如花,看扮相那是丝毫不落下乘。
所以他才腆着脸问姜璃要。在这一点上,仇祝心中自有准则,求人传授知识,有何不可,不过是欠下人情罢了。而世间的关系,不过是你欠我,我还你的,仇祝还巴不得欠下来着。
于是姜璃便拿出来本曳剑诀拓本,此剑诀据姜璃所说,其威力四分取决于剑诀本身,大概人字上层的水平,然而此剑诀的奇妙之处便是,每个练习此诀的人,都能将个人的风格特色化入剑诀之中,甚至能晋入玄字顶峰的威力。
仇祝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般剑诀,不过看姜璃十分认真的模样,自然也就不再多说。
不过姜璃反复叮嘱不能传授给其他人,仇祝倒是觉得这剑诀应当有些隐秘之处,不过他也没有臆测太多,练就完事。
……
“别说那么多,练剑去!”仇祝又拍了耿自珍一巴掌,这一巴掌用了些玄力,只见耿自珍一时没反应过来,往后一倒就是一个趔趄。
“啥玩意儿,练童生剑法还上瘾了?”耿自珍没好气地站稳。
“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哼哼!”
两人不知,就在那宅子瓦顶之上,有一道玄袍身影,一掠而过,刚才两人的对话,都听在了此人耳中。